她只得在越发寒冷的夜里抱着自己的膝盖,不为取暖仅为安置双手而已。忽闻外头狂风袭来,猛烈的敲打着半遮半掩的大门,就在这样一个灰暗的晚上,秦灵音仿佛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
撇下秦灵音独自离开的赫连祯心里却没有什么感觉,连最起码的歉意都不曾有。谎言是说给笨人听的,不够理智信了,难道还要怪别人没有告诉你这是假的么?
说什么话给什么人听那是他自己的权利,至于听的人有没有学过如何分辨谎言,那就要看教会他们的人合不合格了,与他本没有什么相干。
不愿直接回到自己的行宫,而是随便找了一个柱子倚靠而站。黄昏分,他的手下突然来报说香囊的主人已经找到了,后来他脸上却只有惊没有喜,因为那个救她的人只怕此时已经死在了自己先前派去的那批刺客刀下了做了冤魂了吧。
不知道她死前可曾知道是自己叫人娶了她的命,如果秦听韵在救下自己之后美哟那么着急的跑掉的话,说不定一切都会不同。她虽然是疯了,可是这疯的真假程度还有待考证,若是先知道就是她,赫连祯绝对不会贸然前去上门提亲,要提也不该是秦灵音。
今日他若娶得是秦听韵,就不必费这许多功夫杀人了,毕竟她本就是长女,兵符到了手也不必担心一个不能控制情绪的人会来与他争夺,只是……这么好的设想竟然全都落了空,好似即将入口的美味瞬间掉到了地上,无可奈何却总不能捡起来再吃下去,只好狠心打消念头。
可赫连祯不大明白的是,此刻他的怅然若失究竟是为着什么。是为错杀了恩人悔恨,还是因为错失了良机遗憾。仍记得在四弟赫连祉府上,曾听到过秦听韵唱一首奇怪的曲子。在春意阑珊的时节,仿若来到九霄云外之界于柳暗花明忽现一仙人一样除了惊艳更多的则难以用言语来表达。
此前从不觉得秦听韵有多美,也不会料想到她那时的尽态极妍将会镌刻在自己心底,却想起她顾盼生辉的双眸,想起她朱唇榴齿盈盈一笑就能把人的呼吸都夺去似的,撩人心怀。她浅唱低吟着,双眼只旋回在赫连祉周遭,那样的曲子怪异之下却别有一番滋味可言,赫连祯何尝不是受到她曲调的感染从而驻足的人,缘何她就只将目光对准赫连祉。
他那时也许是因为生气,更多的也顾不上多想,就匆忙过去找她的茬了。看她见到自己时候犹如耗子见了老鼠,猫见了老虎似的吓得脸色苍白的模样,他却第一次没有因为捉弄了谁而感到快乐。
以前赫连祯的世界从不残缺,最多只能说是空白虚无一片,他世界里只有征服者和被征服者两种人存在,表达情感的方式也只能靠说谎和作弄来维持。
只在见到秦听韵的时候,有些不同,可他又不能明确说出是哪里不同,心下当时想的误以为是讨厌那这就是讨厌。
时间越久以后,他每每再回头想起这段情景,再经过长乐王府门前时,他都开始有些分不清,到底自己留恋的是永安王府那曲折的石板路还是那日在路上邂逅的人。
那之后,只在经过永安王府时他便会刻意要求车夫加快速度,心里竟开始觉得心虚气短起来,他有些压抑不住那想要下车再次踏入永安王府的企图,可他隐忍着,忍得厉害时甚至能将手抓破。
这日过去之后,就不会再有这种心虚的时候了,赫连祯笑的扭曲极了,一脸到孤傲和着自然散发的冷血一起被粘连到他面上,令他笑起来像是脸上被套了锁扣,哪怕微扯嘴角一下都需要花很大力气才能做到。
这时他忽然如梦初醒般,想起一件事来,身上也因为后知后觉被某处钻心般的疼侵袭着神经,这种无法呼吸心跳加速的感觉,这种头晕目眩连起身都做不到的无力就是因为疼么?
这才明白过来,日后那样的倩影日后哪怕特意去见,也不会再见到了。
他原来再也见不到她了……
昏黄的月下,赫连祯终于抱头蹲在了地上,那虚弱的状态仿佛被截去了双腿,再也站不起来。
于是,他不知道得了什么失心疯似的,突然从地上不顾仪态的半爬半站起来,接着没命的往避暑山庄外头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