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拍拍殷妃,很贴心地侧身挡住她投向尸体的视线,柔声道:“火烧到之后,她下意识要抓东西来扑灭身上的火,所以手呈爪状,朕说的对吗?”
殷妃点点头,刚想继续补充,却不妨皇帝突然上前一个蹲身,手已经搭在了女尸脑袋上,那里青丝已不见,只有一团乱麻簇在上面,皇帝轻轻一扯就抓下来了一把。
殷妃有些惊讶,皇帝能谨慎到亲自检查,实在出乎了她的意料。
“脸上的烧灼痕迹比身上任何一处都严重的感觉,”皇帝皱眉,忽有些疑惑,可殷妃听到这句话,眼睛却重新亮了起来,“奇怪。”皇帝怀疑更甚,目光落在女尸头上,那里有一道白光闪烁。
殷妃心升了又降,喜的是既然面部烧灼最严重,那说明尸体一定不是宋歌,在她和那人的计划里,床底藏着油,用来遮掩容貌,很高兴宋歌能明白这层意思。但她同时也愁,愁皇帝忽然生疑,她该如何解释呢?
来不及反应,皇帝却再度把手伸到女尸尽断的头发间,须臾抽出一根银白发簪,火烧了这人的容颜,却留下了她的发饰。皇帝有印象,因为当时邱山狩猎,听太子说起宋歌一人杀了野兽的场景,在他话语里,武器就是这一根发簪。
这么一关联,皇帝立马就想到如果这尸体真是宋歌,身上应该还有两处在邱山留下的伤口,但这需要交给司刑部的人,他一个皇帝还不至于做仵作该做的事。
“走吧,朕晚些着人来处理,溪妃那里烧死了一个宫女,朕得去看看她,你早点回去歇着。”皇帝起身,朝殷妃无奈道。
还是那句话,戏要做足,所以夜间那把火不仅烧了这冷宫,也连带着距离此地最近的溪妃宫里都出了些意外。虽然那边皇帝有交代火势要随时控制,但死一两个人还是必需的,只要保证溪妃没事就行。
殷妃点头,临出门时又抖着嗓音道:“皇上,等这事处理完了,把这地儿封了吧,怪吓人的。”
皇帝轻笑,眉间放松道:“行,朕知你还是怕,这事不怪你,如有什么厉鬼索命,都冲着朕来!”他话说得大声,惊得殷妃赶忙捂上皇帝的嘴,眉眼含笑嗔怪道:“呸呸呸,皇上就会乱说!哪来什么厉鬼,臣妾有皇上陪着就不怕。”
如此一番*,皇帝心情大好,虽然心上还挂着如何面对泠兰王妃一事,但到底佳人在侧,也没那么烦闷了。
至于东衡公主死在半路的事……明天和亲队伍就会回国,到时候看消息带去东衡皇帝有什么表示,虽然罪女十有*已死在那场火海里,但如果东衡追究这事是他们西庭的责任,他也不会软了去,哪怕如今西庭左右逢敌又被瘟疫折磨,但要是东衡开战,他也绝对没有不战自败的道理。
夜已深,恰是晨曦前最黑暗的光景,溪妃宫中乱成一团,皇帝从冷宫出来直接去了那边,而同时,皇帝安排的司刑部的人也来了冷宫。门口依旧有众多侍卫把守,哪怕那尸体不是宋歌,她也不可能在火海中生存下来,虽然如此想,但皇帝还是谨慎如初,就算宋歌真的水火不侵,插翅也难飞出这严防死守的冷宫,飞出这深宫高墙。
司刑部的职责和太医院差不多,只不过他们验的是死人而已,相当于民间的仵作。
连夜赶来的是司刑部两位大人,一位姓李一位姓袁,穿着司刑部专用的黑色大褂,远远急走来时几乎融入了夜色,令人看不太真切。侍卫常年守在宫中,自然不认识两位大人,但他们身上有令牌,侍卫一躬身,恭敬地为两人开了门。
屋内尸气很快就开始弥漫,混杂着烧焦的气味,格外难闻。侍卫在门口看了一会儿就忍不住了,两位司刑部的大人倒厉害,面色平静在尸体身上这摸摸那看看,直到有侍卫一声干呕响起,个子偏高的李大人才抬头严肃道:“空气流通会导致尸体的尸变加速反应,你们要是不能忍受关着门在屋子里看,就全部退到外头候着。”
几个侍卫面面相觑,其中一人为难道:“大人,皇上要求小的几个随时保证屋子在监视之下。”
“那就进来看,把门关上。”袁大人话少却直接,侍卫噎了噎,想着这两位大人脾气都不怎么好啊,脚下一动,可才刚走一步就受不了那冲天的气味,只得无奈道:“那拜托两位大人了。”说着伸手阖上了门,继续在门口守卫着。
门刚一关,就听李大人在屋子里道:“派个人去准备笔墨纸砚,我们来得匆忙,来不及再去带了。”有侍卫立即应下,一溜烟跑了出去。
这没什么奇怪,司刑部验尸都要做记录,侍卫都知道。
而那去准备的侍卫一共来回花了半炷香的时间,这段时间内,里头两人却没有闲着。
袁大人从内袍里掏出一个小瓶子,先轻手轻脚走到门边撒了些粉末,顿时屋内的腐臭味更甚,门外靠得近的几个侍卫忽然皱鼻,立时又退远了几步。
他脚步极轻,隐隐提着气,现在外头的人又离得远,根本听不到任何动静。等撒完粉末后,他又折回来,袖口银光微闪,一柄软剑贴着手腕缠绕,他下手迅速,对着尸体的头颈连接处就挥了下去,空气中微有破风之声,却极其细微。
尸首与尸身两分,地上一摊血迹,颜色暗沉,袁大人却还不曾停手,他收好软剑,又探进袍子里掏出另外一个瓶子,这次倒出的是液体,直接倒在在尸体上。
一声“嗤”还未响起,李大人略带不耐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