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春帝其实有些怕他这个长姐。
主要还是小时候留下的毛病。
经书典籍的时候,母妃找上了长姐的老师孙老先生,欲姐弟两个一起拜入他的门下,成就一桩美名。
怎奈他天资一般,孙老先生不收,母妃恼了,将他交给长姐好好管教。
长姐规矩极严,那时节背不出书,时兴打手板。
景春帝从五岁开蒙,被长姐打手板一直打到十来岁,直到长姐嫁到河内,才算解脱。
可之后挺多年,即便是登基为帝,他想起长姐,还是难免觉得手心疼。
大晋的这位长公主,虽然地位超凡,然而心不在朝堂之上,历来不爱理这些杂事,景春帝心里清楚,今日她话音里不依不饶,无非因这件事牵连了她的心肝肉。
想到这里,景春帝瞧着熊傲那副不成器的样子,顿时更生气了,龙颜不悦,喊刑部尚书道:“李昇!”
正看热闹的刑部尚书忽然被点名,连忙整理衣衫,跑到殿前躬身行礼道:“微臣在!”
景春帝道:“着你查办此案,三日内报上结果。”
李晟道:“微臣领命!”
景春帝拂袖离席。
萧蘅跪在原地,唇角微微升起一丝冷笑。
前世工部尚书府有过一桩丑闻。
回想起来,时间应在来年七月,萧蘅与景荣订下婚事后不久,工部尚书府忽然传出熊傲暴毙的消息来。
据府中下人传言,熊傲死时,赤条条正躺在新得的一美妾床上。
那美妾原是一农户人家的女儿,因家里揭不开锅,女儿被熊傲瞧上,便三两银子将女儿绑上了熊傲的床。
那女孩时年才十三,因见熊傲暴毙,吓得不行,一条白绫将自己挂上了房梁。
七月的上京城正炎热,待下人送饭时发现,屋内已发出酸臭味。
那时候,熊夫人亦如今日这般闹得不行,要找那农户算账,说他们谋害她的宝贝儿子,该当千刀万剐下大狱。
那农户乃积寒之家,如何与堂堂工部尚书府作对,当下一家老小被捉进大牢,由京兆尹陆世昭亲自坐堂审理。
那陆世昭是熊夫人娘家表亲,农户一家落在他手里焉能好过,在牢里受了好一通折磨,偏打死不认,后边不知怎么气性上来,还要状告熊傲虐待良妾。
熊傲虽瘦鸡一般,却的确有些隐秘的癖好,事发时,那女子身上确然是伤痕累累,此事无可抵赖,陆世昭便将他们的状纸血书强压下来。
时年太热,京兆尹的牢房发了一场鼠疫,农户一家数口,连带着一个十岁小儿,都一同丧在了牢里,工部尚书府不费吹灰之力,将此事压了下来。
上京城知道这事的不多,萧蘅知晓,还是因为她父亲掌管四卫衙门,京城大事几乎都要经她父亲的手,她这才有机会偶然听到。
李昇能从地方小吏一路升任六部,位列六部尚书之一,手里是很有些手段的,此番工部尚书府由他亲手翻腾一遍,想必能翻出不少东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