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商一听此话,半分也不敢耽搁,忙给皇上传话道,“万岁爷,荣寿公主来了。”
荣寿公主一路步行而来,裙角此时已被雨水打湿了,她自远处便看见皇上一路狂奔,最终停在远处长街的角落。
“奴才参见万岁爷,给万岁请安。”荣寿公主一改往日的姿态,不顾今日大雨倾盆,兀自跪倒在一片冰冷的雨水当中。
载湉尚不知荣寿公主的来意,回身后只轻声道了句,“公主起吧。”
荣寿公主却像是没听见般的,仍旧跪在雨水里连头也未曾抬过,她心底里满是愧疚之意,今时今日才吐露出口,“奴才今日来,是求万岁爷开恩的!奴才原先担心珍嫔年纪小不懂事会闯了祸,才向太后提起她在宫里照相,又送到宫外头去洗的事儿的,奴才不是有意要引起珍嫔和太后之间的嫌隙的……”
载湉此时再听当日之事,心底已毫无波澜,他淡淡地抬了抬手,“朕都知道了,朕没怨过公主,公主起吧。”
荣寿公主却在雨水中向前挪了两步,仰起头来极为恳切地道了一句,“奴才知道万岁爷都知道!可万岁爷不知道,载潋从来没在太后面前多过嘴!这些事儿都是奴才一个人说的!这几天奴才见皇上一直埋怨载潋,她为此没少受苦,奴才…纵然心里再怕,也不敢再瞒下去了…”
荣寿公主此时此刻将隐藏在心里的秘密尽数诉请,才感觉如释重负,就算极有可能面临皇帝的惩处责罚,她也不再害怕了,因为她再不必感到负罪感。
载湉怔怔地瞪着跪在自己脚边的荣寿公主,他一直以为载潋是有意向太后告密,因为载潋与珍嫔之间曾有私人恩怨。原先的载湉仍想,载潋已经因告密受了那么多的委屈,所以载湉决定,无论载潋告密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他都选择原谅。
而今日,他才后知后觉,原来这一切本就与载潋无关。
载湉听了荣寿公主的话,良久都不能收回心神来,他恍惚间想起珍嫔被罚跪当日,载潋坡着一只脚在大雨里追自己的场景。载湉不敢相信那个狠心将载潋甩在身后,任由她在养心殿跪了多久都不肯见她的人竟是自己。
载湉耳畔边隐隐约约响起一些细碎的声音,夹杂在零碎的雨声中变得格外清晰,“好!那你现在就带她回去!再也不要让她进宫见朕!”
载湉感觉自己亲手在自己的心头上划破了一道伤口,此时疼得令自己呼吸不过来。
载湉此时才敛回自己的心绪来,也不顾荣寿公主仍跪在雨里,转身就要出宫去亲自见载潋。
荣寿公主看出了皇上的用意,忙站起身去追,在雨中大喊道,“皇上要去哪儿?奴才来还为了请万岁爷过储秀宫一趟!太后正请万岁爷过去呢!”
载湉心里瞬时积满了无力与无奈感,他想要做的事情,想要说清楚的话,想要见的人,都要在太后面前做出让步。他拼命地想要突破束缚,却始终不能挣脱礼法的钳制,纵然他是至高无上的皇帝,却有许多连他都力不从心,无法做到的事情。
载湉纵然再想见载潋,再担忧,再亏欠,此时也只能全部按捺在心底,他缓缓转了身过去,垂着眼帘怔立了良久,半晌好只轻声道,“公主前头引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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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泽送载潋一路回到醇王府外的后海北岸,二人立在街市的尽头处道别,载泽替载潋掸去肩头上一点落雨,淡淡笑了笑道,“潋儿回去后好好休息,我就送你到这儿了。”
载潋望着眼前的载泽,想起这几日自己不在府上,载泽一直尽心尽力在找自己,心中的感动已不知如何诉说,她想起从前载泽就说过,他不喜欢听自己总说感谢,于是便轻笑道,“这几日我不在府上,泽公一直尽力帮哥哥们找我…”
载潋瞧见载泽有意要打断自己的话,忙抢先了一步道,“今儿我不说谢谢了!”载泽听到载潋如此说,才轻笑着收回了自己要打断载潋而举起的手来,轻声问道,“那你想跟我说什么?”
载潋只爽朗地笑了笑,便迈开了步子向醇王府走,走了几步后才回头对载泽笑了一句道,“泽公是我载潋的朋友,以后我的委屈事儿,可就要难为泽公多听着点儿了!”
载泽望着越走越远的载潋,直到目送她一路平安地进了醇王府的大门,才肯起身上马离去。
载泽沿着后海的北岸一路往自己的府邸走,他侧头望着身边湖面上荡漾着夕阳的的无限美好,忽兀自轻笑了一声,他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了一句,“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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载涛在府门处等载潋回来,方才他在王府门房处瞧见载泽送载潋回来,载潋还同他兴致勃勃地说笑,此时看见载潋走进王府大门来,便跑过去吓唬她,“嘿!这谁家的丫头?笑这么高兴?”
载潋被载涛吓了正着,脚下连连退了两步,定睛看清楚是载涛吓唬自己,立时蹙着眉不快道,“一猜就是哥哥!哪儿看出来我高兴了。”
载潋只是不希望载泽被牵扯进自己与载振的纠缠当中,更不希望皇上对自己的误解会牵连了无辜的载泽,所以才会强装出一副心情尚佳的模样来。
而真正能牵扯载潋情绪的人,从来都不是载泽。
“今儿谁送你回来的?”载涛装作毫不知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