载潋今日急匆匆回府只因为几日不见阿玛额娘,心里牵挂得很,此时便没功夫同载涛多闹,只如实道了句,“我在宫里遇见泽公了,泽公就送我回来了。”
载潋忙着理了理自己的衣裳,也来不及回自己房里去换身干净的衣裳来,便急着去给阿玛额娘请安,载涛以为载潋会有姑娘都有的小心思,以为载潋会在自己哥哥面前刻意隐瞒自己的“心上人”,却没想到载潋就这么痛痛快快地说了出来。
载涛还在纳闷儿,却见载潋已经走远了,他想起载潋还不知道阿玛已经病倒了的消息,怕她一时接受不来,便忙上前去拦道,“诶,潋儿,阿玛都休息了,你别去扰他了。”
载潋转头只问了一句,“我不在府上的时候,兄长们都怎么同阿玛额娘说的?阿玛就没问起过吗?”
奕譞几日前就已经病倒了,且病势沉重,严重时根本无法起身,所以奕譞根本不知道载潋并不在府里的事情,载涛等人自然也就不必瞒了。
载涛支支吾吾地说不清楚,载潋见载涛如此模样,心中更起了疑,因为载潋心里清楚,往日里载涛是最能说会道的,今日怎么会突然结巴起来了?他又不是载沣。
“哥哥,阿玛到底怎么了?你不许瞒我!”载潋用严肃又极为渴望真相的目光盯着载涛的脸,令载涛都再不忍心瞒骗她,载涛沉默了片刻,也不再同载潋玩笑,他的声音比方才低沉了许多,断断续续道,“阿玛…阿玛他…几日前就病倒了,这几天病态沉重,仍不见起色。”
载潋听得心头一阵阵发颤,她脑海里最坏的设想也不过如此,此时的她尚不能从皇上带给她的心痛中走出来,却又要面对阿玛病重这样残酷的现实。
载潋甩开载涛便一路狂奔,跑到阿玛居住的思谦堂前时她便瞧见王府里大大小小的管事都围在院落里,低头议论着什么,下人们议论的声音像是嗡嗡作响的蜂声,传入载潋的耳廓,她却什么也听不清。
载潋一路直愣愣地往前走,载涛也怕她受不住刺激,一路上便一步也不敢落地跟着她。思谦堂外的王府管事们这会儿瞧见载涛和载潋过来了,才稍稍向后退了一步,停止了喋喋不休的议论。
载潋麻木地只顾着向前跑,旁人说的话她都已听不见了,她只听见自己心底里传来阿玛沉重的呼吸声,只看见阿玛住的思谦堂后那颗古树又发了新芽,在细雨的滋润中生机盎然,仿佛一切都如旧,都如她幼年无忧无虑时,可如今的一切却早已不同了。
载潋推开门便径直冲向两道镂空垂花门后阿玛的床榻前,载潋怔然地望着躺在床上已无气力的阿玛,又看见自己的额娘和府里几位侧福晋也都候在远处屏风后,悄悄地用手里的帕子擦眼底的泪。
载潋知道,若无大事,额娘是不会传几位侧福晋一起来的,今日她见众人神情黯然,就连载涛都变得吞吞吐吐,便已知晓阿玛病情严重之大概。
“是潋儿来了吗?”载潋听见阿玛沙哑无力的声音从一道薄薄的纱帷后传来,她看见阿玛搭在床边的手指略动了动,那道轻薄的纱帷便随着风一起在半空中轻摇。
载潋努力敛回自己所有悲伤沉痛的心事,仰起头去让自己的眼泪淌回自己的眼眸,许久后才努力地挤出一道微笑,小跑了两步后跪倒在自己阿玛的床头,宽慰笑道,“阿玛,女儿来了…这几天叫阿玛担心了。”
载潋瞧见阿玛的手指微微抽动,便伸出手将阿玛的手紧紧含在自己的掌心里,她脸上的笑容仍未消散,眼底的泪却再也不能控制。
载潋不知道这几天究竟都发生了些什么,先前醇王府明明请来了一位名为徐延祚的大夫为阿玛看病,阿玛的病也已经颇见好转了,为什么会突然恶化至如此地步呢?
“阿玛,徐大夫呢?有他在阿玛一定会好起来!”载潋因双手都握着自己阿玛的手,没办法用手去擦泪,便歪过头用肩膀上的衣物蹭了蹭眼底的泪,转头对阿玛暖暖笑道,“阿玛一定会好起来的…女儿去给阿玛请徐大夫过来,女儿现在就去…”
载潋起身就要跑,却忽然感觉手上一紧,载潋惊诧地回头去看,才发觉是自己的阿玛将自己拦住了,载潋不明所以地望着躺在病榻上的阿玛,只听他道了一句,“太后将徐大夫请走了,你不必去找了…太后…派了宫里太医来…”
载潋不可置信地听着阿玛的话,她难以自控地疯狂摇头,她望一望自己的阿玛,又回头望一望自己三个才刚进暖阁的哥哥,她挣脱开阿玛的束缚,怒火难遏地质问道,“为什么!太后为什么要请走徐大夫?太后明明知道阿玛从前的病就是徐大夫医好的!现在请他走到底是什么居心!”
载潋的哭喊声传至殿外,三位太后派到醇王府来为醇亲王“医治”的太医便悠悠地迈进了思谦堂的暖阁。
打头的一位太医才瞧见载潋,便句句反讽道,“格格方才的话是什么意思?微臣等可都是在宫里为皇太后、皇上瞧病的太医,岂不比江湖游医要强上百倍?太后居心良苦,故遣我等到王府为王爷看病,不知格格今日是否要质疑太后用心,阻拦我等为王爷医治?!”
载潋一动不动地盯着站在最前头的太医,见他从手中提箱里取出一碗刚煎出来的药来,一步一步向自己阿玛走过来。
三位太医顶撞开挡在他们面前的载潋,径直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