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大开,阴冷的秋风顺势涌了进来,卷得光秃的树枝直打寒颤,卷得空中的落叶慌不择路,卷得地上的沙子迷了众人的眼睛。
掘突勉强睁开了双眼,只见内宰已经对他躬身行礼:“公子,该出发了。”
“君父生死未卜,不等了吗?”
“君上身边的人刚刚传来消息,他们已经突出重围,为了躲避敌人,正在山中小道上绕回镐京。他一再催促我们尽快动身。”
“既然都快要会合了为什么不一起东迁?”
“天子也和君上在一起啊!政变之后,褒后伏法,天子归来,敌军又紧随其后,这局势势必搅成一片泥潭,让所有人陷在里面动掸不得。”内宰似乎有些激动,“所以必须得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你也知道王室溃不成军,敌军紧随其后。所以我们这一走,君父凶多吉少啊!”
内宰沉默一会,仰天长叹:“君上啊,在您最危险的时候,臣下不能随侍左右,有负君恩啊!”说罢,朝着西方长叩三首。接着,他转向叩倒在掘突面前,非常诚恳地说道:“若非君上托我助公子完成东迁大计,臣下早就随他而去了。望公子以郑国大业为重,速速随臣出发吧。”
掘突鼻子一酸,不由地敬佩起内宰大人来。虽然这老头迂腐迷信,不让救仲姒,还胆敢以下犯上软禁自己,但对他们父子真是忠心耿耿。这两天郑桓公身陷险境,想必他一定是日夜煎熬,肯定比掘突还关心前线的战事。想到这儿,掘突赶紧把内宰大人扶起,说了些安慰的话,表态一定好好完成东迁大计。
就这样,趁着镐京城混乱的局势,司徒府的队伍向东进发了。这一次,他们不用再躲躲藏藏,干脆浩浩荡荡地从克门出发,希望能像武王伐商一样,无往不克!队首的豪华马车里,掘突踌躇满志,准备大干一场,队尾的行军角落里,小仲姒黯然神伤,不知命运之神会把自己送向何方。
由于这次行动携带了大量档案、物资和眷属,走得缓慢。大家花了来时三倍的时间,才赶到戏城,这个镐京和郑城当中最重要落脚点。此时日已西沉,内宰大人让军队驻扎城外,把眷属安排到驿站,然后就匆匆带着掘突直奔戏城衙署。等各处都安顿完毕,天已经完全黑了。
虽说天是黑了,其实也就八九点,古人们都已经困得不行,可掘突这个现代人还无半点睡意。他想溜出去看看仲姒,可瞅了瞅门外,两个卫士依然牢牢看着,看来内宰大人还未对他放松警惕。寂寞的他只好躺在床上,独自回忆着琼台宫里的“美好”时光。
就在掘突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远处忽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在寂静的暗夜里,这声音越来越响,仿佛要把青石板路踏碎似的。很快,院外一阵喧哗,火把的光芒冲天,聂让冲了进来,急匆匆地把衣冠不整的掘突带到了外面的大堂。
内宰大人已经到了,正焦虑地注视着眼前一名衣衫褴褛的武士。这个武士跌坐在地上,大口喝着旁人递来的水。稍稍缓过来后,他一抹嘴,赶紧收正跪姿,向掘突和内宰汇报战况。这时,掘突才认出来,这张脏兮兮的面容竟是随君父出征的司马大人。
原来天子与司徒已于今早逃到镐京城。由于溃不成军,众人蓬头垢面,令旗印玺什么的更是丢失殆尽。守城的卫士借口大敌当前,需要严防奸细,便说他们来路不明,坚决不放进城。
“岂有此理!天子还需要查证阿,刷脸不就行了?”掘突现代话脱口而出,不过很快想想又不对。这不是二十一世纪,主席、总统啥的天天上电视,那个年代认得天子的人最多不过几百个,守城的小兵还真搞不清。“那干嘛不请周公、虢公翰这些高官来认?”
“根本无人理睬我们这些要求。”司马丧气地说道。
“哼!还用说嘛,这显然是有预谋的。”内宰大人冷冷地说道,“天子回来多大的事情,给守卫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疏忽!看来虢公翰之徒是铁了心想借犬戎之手要了天子的命!”
掘突一拳砸在木案上,愤怒地说:“这帮人搞政变杀褒姒,口口声声为了圣上、为了挽大周于狂澜,其实只是为了争权夺利,肚子里全是尔虞我诈!”
“圣上和司徒大人绕城一周,始终无法进入。到了中午,犬戎的前锋杀到,我们只好继续往东边逃了过来。”
“东边?那就是戏城这里了?”
“是,两万犬戎大军紧随其后。我是拼了命赶来报信的!”
众人顿时大惊失色,掘突按捺不住冲动,大声指挥道:“司马大人,请您速速带着我们的军队赶过去救驾!”
“慢!”内宰铁青着脸,在堂上踱来踱去,“我们的卫队只有两百人,面对两万敌军杯水车薪!”掘突一听,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深深为自己的冲动和无知感到脸红。
“顾不得了,天子和君上只能祈祷祖先的庇佑了!”内宰经过一番心理斗争,艰难地做了决定,“司马大人,我给你一百五十人,速去接洽他们到戏城,困守待援!聂让,速去命令众人集结,马上出发,不重要的财物细软、闲杂人等全部丢弃!”
大家虽然都不想这样,可看着内宰大人决绝的眼神,也明白这已经最好的处置措施了,只好纷纷抱拳应诺,各自忙去了。
“但愿镐京诸臣与各路诸侯能有人良心发现,来救天子与司徒。”内宰大人黯然地仰天长叹。掘突看着他,不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