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宰实在是对眼前这位公子的言行无法理解。一个从小到大聪明孝顺、文武双全的人,怎么来了镐京没多久,就变得如此轻浮以致为一个女人出头?何况这个女人是差点整死他的恶人,是要挟他父亲的政敌,是背负不详传说的妖女。他还对仲姒的事情一无所知,所以想来想去,只能解释为妖后法力强大,短短几个月已经把这个血气方刚的年轻人给魅惑了。
这时,掘突还在发呆,浑然不觉内宰已经在琢磨着如何收拾他了。他忽然想起仲姒要被变卖为奴,还未完全脱离险境,不假思索地请求内宰将其赎回。
内宰怒不可遏,一口回绝。
掘突这才意识到,自己为了私心一意孤行,已经严重伤害了内宰大人对郑氏的赤胆忠心。他慌忙解释,口不择言,一会儿说自己只是看不惯这么多尔虞我诈的奸臣都把责任撇的一干二净,一会儿说这是为了平衡政变一党和王后一党以显示司徒府的中立立场。
可是,无论说什么,内宰都充耳不闻。他下定决心不能再任由掘突乱来了。
回到府上,内宰刚把掘突送入后院,转身出来就让人把院门锁了起来。等掘突反应过来,内宰已经跪在门外,厉声说道:“公子恕罪!我受君上所托,护送您东迁,为郑国开疆拓土,实在不忍您再受妖后魅惑,横生枝节。”
“你敢软禁我……”掘突拼命拍打着门上的铜铺首,可内宰不为所动。
“望公子躬身自省,多思国事。我等不日启程,待到东方,自会还您自由。若公子到时依然不醒悟,那便是上天和祖先不再庇佑郑国,我也有负君上所托,必当以死谢罪!”说罢,毅然离去。
可怜的掘突,才刚被解放了一天,又被关了起来。更悲伤的是,小仲姒还没脱离危险。他简直不敢想象,如果不能马上被赎回,沦为奴婢的仲姒会受到怎样的欺凌。
掘突第一次充分感受到自己的无能。以前作为一个现代社会的地青,虽说无能但也无人关注,如今当了贵族却连自己喜欢的人就保护不了。难道天注定他到哪儿都是个废物吗?他又悲伤又羞愧又愤怒,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
“公子节哀。”
就在他万念俱灰之时,身旁意外传来熟悉的声音,掘突一愣,发现是聂让,原来他被派来继续随侍。
经过几个月的软禁生活,这对主仆已经无话不谈。掘突毕竟是现代人穿越,没有古人那么强烈的等级观念。所以除了最初几次谈话比较拘礼,后面就越来越随便。聂让作为古人,还是很注意上下之分的,但是架不住领导老没大没小地逗他,拿他开玩笑。他慢慢发觉自己这个主公与众不同,也慢慢放开了。掘突得救那天,聂让飞身喝止乱兵的刀剑,更是让他们之间有了点患难之交的意味。
这俩人同是风华正茂的年轻人,又都是美男子,因此翩翩公子对小仲姒的那点私情,作为侍卫早就有了共鸣。有一次,掘突做起了春梦疯狂念叨小萝莉,惊醒之后看到值夜的正好是聂让。两个大男人囧了半天,最后主子干脆拉着小弟倾诉起来,说自己是如何如何喜欢这个小美人儿。卧谈持续到天亮之后,小弟也就充分了解仲姒在主子心中的地位。
因此,聂让其实也一直在关注仲姒。
掘突看到了好基友,立即脑筋一转,仿佛看到了希望,他顾不得面子和形象,一把抓住对方的袖子:“好兄弟,帮帮我,去把仲姒赎出来!”
聂让面露难色。
“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嘘,公子小点声!”聂让心软了,顺势跪坐一旁,示意不远处还站着众多奴仆。他悄悄耳语道:“臣下当不得您这么说,公子吩咐就是了。”作为掘突的侍臣,他也应该无条件地为主公效力。
掘突开心得手舞足蹈,给了聂让一个现代人才做得出来的热情拥抱,还兴奋地绕着院子跑了三圈,留下其他人一脸的懵逼。
冷静下来之后,他俩具体商量了下对策。内宰只是让人看着掘突,其他人的进出没人过问。聂让便借着掘突的旨意,利用每日出去办事的机会,先将仲姒赎出来,托给可靠的下人。由于内宰大人正在大张旗鼓地准备东迁事宜,需要新招不少随迁的仆人。于是他便找到管事儿的人,说这是自家一亲戚来投奔,请多关照。仲姒便顺利地混进司徒府的奴婢之中,等着随大队一起东迁。等到了东方,掘突掌了权,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
被找到的时候,小仲姒的眼睛早就哭肿了。一见到熟人,忍不住又落泪起来,真怕她眼睛哭出血来。小萝莉满肚子委屈和伤心无处发泄,只是紧紧抱住聂让,让这个大男孩有点不知所措。他既不敢搂住她安慰,又不忍心推开。聂让心知这是主公看上的女孩儿,有那么一点点罪恶感,但同时又觉得心里暖暖的。毕竟他自小从军以来,还真没跟什么女孩子打交道过。
等小仲姒稍微平静下来,聂让安慰了她几句,让她坚强地活下去,同时强调是掘突派他来救人的。仲姒听了他们的计划之后,仿佛又有了希望。尽管时不时地仍会因过去的噩梦而惊恐,时不时地仍会因思念姐姐而伤心,但更多时候她已经开始憧憬往后的生活了。
而掘突那边,自从有了心腹相助,接下来的日子过得舒心多了。起初,他每天要不和聂让打打闹闹,要不就吃吃喝喝睡大觉,有空就想想东迁国事,或者琢磨琢磨穿越大计,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