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斯远已经把自己臭骂了无数次,笨蛋,笨蛋,笨蛋!上午他兴冲冲地要出门去找杜玉清,还划了一张路线图,把几个校武场从大到小,从北到南都标志了出来,力图用最快的方式找到杜玉清他们,出门的时候他还犹豫了一下要不要叫上寿平跟着,想想还是算了,自从回到京城以后寿平就不在状态,范斯远凡事就懒得 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父亲的入狱让他充分地体会到人性的善变和复杂,尽管很多人见到时口口声声夸赞范书阳如何有气节,是铮铮忠臣,但私下呢,除了父亲最知己的两个朋友暗地接济了一点米粮,谁又真正向他们提供过帮助了?所以寿平这个狗才便坐不住了,行为对他也没有那么恭敬了,虽然还不敢在他面前变脸怠慢,但做事总是心不在焉的,成天哭丧着一张脸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往常那些个讨好奉承的话早就不知被他抛到九霄云外去了。这让范斯远很不满,也让他庆幸,通过父亲入狱之事他体会到太多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看清了许多人的真面目。他毕竟是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儿,优越的家庭环境,一帆风顺的成长经历造成了他骄傲的心态,哪怕先落迫了也容不得别人对他有半点的异心,何况还是一个下人。所以范斯远就一个人出了门去,根本没有去看那辆停在杜家门口的拉活的马车什么样,就吩咐车夫去北校武场,杜家的马今天都被杜玉清等人骑光了。结果马车停下来,他发现不对时,就太迟了,被人在头上敲了一记闷棍给带到了这里。
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手脚都被绑住了,看不到窗外,只知道现在已经是黑夜了,他相信绑匪已经把信送到了杜府,就不知道阿杏能不能明白他的意思。抓他的一共有三人人,有一个长着络腮胡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一个瘦下的汉子,还有一个车夫似乎只是跑腿的角色。他们问他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叫什么,在杜家排行老几?”
范斯远立刻反应出来,对方是在找杜家的麻烦,他装作害怕的样子说:“杜文清,在家行五……”
“行五?”络腮胡有些疑惑了,问那个瘦下的汉子,“金爷,上次我们见过的那小子是不是叫杜五?”
“没错。”金爷肯定地点点头。
络腮胡立刻瞪起眼睛扬起手臂就要扇他,范斯远立刻装出害怕的样子说,“我,我知道你们说的是谁,他不是我们本家的,是我家远房的亲戚,我才是!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会让子弟在外面名正言顺地经商呢?岂不是辱没了我们家的门楣?”幸亏他们对阿杏所知有限,连阿杏的化名都不知道,不然就穿帮了。
两人似乎被他说服了,就问他了一些杜文斌的情况,范斯远装作害怕的样子,老实地说出杜文斌在五城兵马司当差的情况,其它的就一问三不知了。那几个看他还没有自己知道的多就把他绑起来蒙上眼睛带到了这里。
范斯远已经在这里坐了有两个时辰了,屁股都坐疼了,他能感觉这是在比较偏僻的地方,院子里静悄悄的,但他能听到隔壁院子人们模糊的说话声,树上的大尾巴喜鹊发出的喀喀喀叫声。很快地他的忐忑不安,愤懑焦虑慢慢沉淀下来,变成了理智的思考,他知道杜文斌调到兵部并到杨应宁身边做副使的事情,他和杜玉清还一同拜访过杨应宁,因而对这些人的身份他自然很快地就能想明白了。他现在担忧的是万一阿杏他们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谁,或者来不及救他,他就被这些人给弄死了那才是最冤枉的。想到这里范斯远痛彻肺腑,自己怎么那么傻,那么犟呢,为什么没有早点对阿杏表白,告诉他自己喜欢她,心慕于她?他还没有对阿杏解释清楚,那刘小姐什么的纯粹是误会,他根本不会把那些人放在眼里,他的心中只有阿杏你啊。可是现在这些话他都没有来得及和阿杏说,万一他现在死了,岂不是就要带着阿杏对他的误会离开?不行,绝对不行,即使死了,也要让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这个时候后天能否参加科举考试的担忧造就被他忘得干干净净,千头万绪想的都是如果自己明儿死了会留下的遗撼。他想起了那首诗《击鼓》,想起了“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想起”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心中不由地发出了共鸣。
为什么人总是要在失意时才想起爱人的温柔,为什么人总是在绝望时才会发出爱的呼喊?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范斯远不相信那“死生契阔,与子成说“写的是战士们在上战场之前立下的誓约,既然怨怼打仗何来的同甘共苦生死与共?他相信那是一个士兵受伤躺在荒郊野林,面临死亡危险时对昔日生活的回忆和祈祷,他后悔从来没有对心爱的姑娘进行表白,他后悔没有及时抓住她的手为她许下山盟海誓!如果我能平安回去,我希望今生今世和你永远相伴,白首不相离!
此时此刻,范斯远真切地感受到那个男子的挣扎和无奈,他望着窗外无边的黑夜,发出绝望的呼喊:“阿杏!”然而他感觉是声嘶力竭的呐喊,实际上从被塞住布条的嘴里只是化作一声低低的呜咽,他的眼泪不由得夺眶而出。
第二天一早杨应宁去皇宫觐见了皇帝,向他辞行,准备率队第二天出发,于是立刻所有的酒楼瓦市都在津津乐道明天皇帝会在宣武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