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帕蒂神色阴沉的走在潮湿的泥地里,他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吱拗吱拗难听的声音,从透着冰冷气息的盔甲缝隙里不停往里面灌着风。
前面树林里有人影在晃动,在旁边不远处的开阔地上也有人,不过贡帕蒂没有去注意那些,他的目光紧盯着不远处一队看上去散乱狼狈的阿格里火枪兵,看着他们满是泥渍的脸上那或是麻木或是呆滞的样子,贡帕蒂觉得心头很沉。
蒙蒂纳军队败了,这是之前他没有想到的,或者说是所有蒙蒂纳士兵都没有想到的。
连续的胜利,不停的战胜敌人,甚至连奥斯曼人都在自己面前屈服,这让蒙蒂纳军队已经产生了一种自己就是胜利化身的错觉,因为火器的犀利,在战斗中甚至连大量伤亡都已经较之以前越来越少的局面,让蒙蒂纳士兵们是甚至产生了自己刀枪不入的错觉。
现在,他们遭遇了败绩,虽然敌人的数量几乎已经超出了他们自身两倍还要多,虽然他们即便惨败也依旧还是能组织起来退出了战场,但这一切并不能掩饰他们的确遭遇了惨败的事实。
而当时失败的象征,正是阿格里火枪兵阵地的崩溃。
当法军向守卫镇子的蒙蒂纳军发动进攻的时候,即便法军依靠庞大的兵力已经对塔罗谷镇实施了合围,可蒙蒂纳军队依旧还是苦苦支撑着。
热那亚团已经被迫退到了镇子西南的树林里,那里更高的地势暂时让他们能停下来阻挡住法国人的进攻,但是接下来法国军队不住发起的一bō_bō的冲击却让热那亚团与镇子里的阿格里火枪兵之间的联系变得越来越困难,更糟糕的是法国人显然吸取了上次遭到蒙蒂纳人火炮轰击的教训,从战斗开始之后就不停的对着蒙蒂纳军的火炮阵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猛烈进攻,这让蒙蒂纳炮兵不得不连续几次改变火炮阵地的位置,这么一来蒙蒂纳火炮造成的威胁自然也就大幅下降。
而阿格里火枪兵却忽然顶不住了,这是很出人意料的变化,但是当法军的骑兵一次次的冲过倒在地上的同伴叠罗在一起的尸体向着火枪兵的阵地猛冲时,看着那些越来越近似乎随时都会冲到面前,挥舞着长矛和利剑把自己斩杀成碎片的敌人,终于有些火枪兵经受不住这可怕的煎熬抛弃阵地向后逃去。
火枪兵的溃退是突然的,甚至没有人能说清究竟是谁先胆怯后退的,可是他们的确放弃了阵地,阿格里人一边射击一边从镇子里向外逃去,这其中甚至连累了位于他们后方不远处的的炮兵。
当看到阿格里人向后不停退却后,炮兵不得不再次改变阵地,可很快他们就发现这次和之前不同,阿格里火枪兵撤退的不但匆忙,而且队形已经变的混乱,可怕的是法国人没有给他们任何喘息的机会,就在后面紧紧追了上来。
火枪兵败了!
这是当时炮兵指挥官唯一的想法,这让他立刻下令拆除掉固定火炮的横栓,一群士兵奋力拉着火炮跟着火枪兵向后撤去。
可是并非所有火炮都来得及运走,当看到法国人越逼越近时,炮兵指挥官不得不下令把火药倒进大炮,然后用石头和炮弹封死炮口。
一门门的火炮在剧烈的爆炸声中被摧毁,而蒙蒂纳军队在这爆炸中不停的撤退。
贡帕蒂穿过那些火枪兵,现在他们看上去一点都没有之前那种威风凛凛的样子了,肮脏,彷徨而又士气低落,整个队伍都沉浸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
贡帕蒂的到来让同样处于不安的军官们精神为之一振。
第二次罗马涅战争中费拉拉的战斗虽然规模不是很大,但是贡帕蒂的指挥和权威却已经得到了军官们的认可,可以说贡帕蒂是亚历山大手下第一个被所有人都认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将领。
在这方面来说,即便被认为是亚历山大得力助手的奥孚莱依,也略有逊色。
“大人,我们败了?”一个军官更像是询问而不是讲述一个事实似的对贡帕蒂说,同时他向其他人看去,似乎想要他们告诉他没有说错。
“我们的确败了,而且伤亡的很重,”贡帕蒂不得不提醒他的这些手下,看到他们的情绪一下子变得更加低落,他向这些人耸了耸肩膀“现在和我说说吧,我想你们从昨天到现在日子大概不好过。”
贡帕蒂的话让军官们原本压抑低落的情绪好像有了宣泄的口子,他们开始向贡帕蒂报告着整个战斗的过程。
他们说自己抵挡住了比自己多得多的敌人,说他们在撤退之前给法国人造成了巨大的伤亡,说即便是撤退当中他们依旧顽强的阻击着敌人追击,直到最后他们说到了这一战的损失。
前后两批军队总共将近3300名士兵,共计22门火炮的蒙蒂纳北方军团,伤亡达到了600多人,而火炮包括丢失和毁掉了12门,这对从未尝到过失败的蒙蒂纳军队来说,虽然还没有变成灭顶之灾,但是却让所有人都陷入了从未有过的低谷。
法军也的确遭遇到了很大伤亡,这也是为什么法国人最后没有乘胜追击的原因,他们在把蒙蒂纳军队赶出塔罗谷镇后继续追击了一阵就收兵回去,只留下一片零散的尸体,让他们在镇外的荒野里渡过那寒冷的夜晚。
贡帕蒂的情绪同样有些低落,他其实同样对这样的局面感到束手无策,已经习惯了胜利的军队一时间无法接受失败和伤亡给他们带来的震撼和打击,这让贡帕蒂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安抚手下的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