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牙郡·太乙山·太乙观
蔡武抹了把汗,缓缓坐在了久被风霜打磨的冰凉水泥砖石上。
一天的劳累之后,夕阳从山那边照过来,光线像是静谧不动的游鱼一般停伫在他的头发和脸上。一阵晚风吹来,划过他的脸颊,带来阵阵湿意。
他闭上眼睛,这阵风让他回忆起自己在村子里时静坐在树下的光景。
他思量着,这一趟出来,却是已有三个月未曾回过家了。
自从几年前那场考试之后,刘永泰以他扰乱考试秩序、殴打考官为名申请取消了他的考试资格。要不是因为也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怕把事情搞大,刘永泰可能还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他。
在那之后,蔡武又考了几次,但每一次都没能顺顺利利地通过测验。
而刘永康在刘永泰的帮助下,却是第一年就通过了山上的测试。
那刘永泰像是要与自己死磕到底,每一年他的身影都会出现在那群青袍之间,简直如同苍蝇一般粘着他不放,可他一没钱二没地位,再加上性格使然,这样僵持了几年都没能进这太乙观。
可他似乎还算不在意,每天只是继续着他的打猎和其他生计。
要不是看父亲难过,他早就不会继续和刘永泰这种人再保持这种瓜葛下去了。
见自己老考不上,父亲执意凑了些钱,托麻姨带给了一个考官,软磨硬泡之下才将自己带进了太乙观内的一个外庄,说是先做几年杂役弟子,养几年气,再将他招为正式弟子。
蔡武倒是无所谓,省的看见刘永泰那张脸不说,这山上的野物可不比山下少。
他经常会回家,遇上忙的日子就再晚些。
几年就这么过来了。
“你这小兔崽子又在这儿偷懒!这些地儿都扫干净了吗你就坐这儿打瞌睡!你那狗儿老爹也真是...真以为你能出息,砸锅卖铁地让你进这太乙观,呵呵...真是山鸡想变凤凰,就你这块边角料,除了当个小杂役,难道你还妄图成为第二个梁半青?”那声音又尖又细,光听声音就知其定是极为尖酸刻薄之人。
蔡武一声不吭地站在那里,阴影中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似乎他对于这种情况已经习惯了似得。
不知道这种日子是好是坏,远离了父亲,居住在这太乙观内,他反而有些消磨了斗志。
那体态肥胖的男人约莫三四十岁,穿着一身紫色长袍,倒有几幅富贵人家的模样,只是那眉眼之间的狠意,却是一看就知不是什么好人。
“还不吭声,不服气?你这小兔崽子!”见蔡武只是站在原地一声不响,那肥胖男人更觉气恼十分,他猛地抬起手就想抽过来,蔡武见势身子下意识地一缩。
可那手到了半空,忽的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抓住一般,紧紧停在了当场,不能移动分毫。
“诶?我的手......”肥胖之人一愣,但想必也有些见识,随即就明白过来是有人为之,“何方宵小,胆敢与太乙山太乙观牧爷我作对,我......”忽的,他的声音停了下来,仿佛下半句话被生生嚼碎吞进了肚子一样,不能吐露丝毫。
“你就如何?”来人年龄不大,大概三十岁的模样,面容清秀,目光澄澈,素袍墨带,背负双剑,一把黑柄,一把白柄,两把宽窄无二,约莫有三指齐并之宽。他面露轻笑,神态显得亲切轻松,可却让牧蟾一瞬间僵硬了身子,随即面露惶恐之色。
“掌......掌门真人......”牧蟾瞪圆了双眼,方才嚣张跋扈的气势从他身上一点也看不出相关的痕迹了。而原本低着头的蔡武,听到这几个字浑身一震,不由得抬起头来,去看那个只在传说中才能听见的名字。
“分云剑”游鸿钧,现太乙山太乙观的掌门人,早在二十出头就已经是放眼江湖数一数二的高手,自成为天下第一大道宗“太乙观”掌门后更是成为九州之上妇孺皆知的人物。
也是蔡武记忆深处,那个他坚持着考上太乙的原因之一。
游鸿钧。
那一天的白衣黑发。
他平日里日理万机,没想今日竟然会步出“摘星阁”,来到这么偏僻的一个外庄。
这外庄虽称是隶属太乙观一脉,然而充其量其实就是为太乙观内众弟子提供新鲜菜蔬和五谷的地方,在太乙山后山距离山脚不远的较缓之地开出几方田地,遂称为“外庄”,一般打这过的太乙观弟子到没多少,乡野村夫倒是挺多。
其实也怪这牧蟾倒霉,自两年前原太乙观掌门空劼道人仙逝后,游鸿钧就不得不承接师命成为新一任掌门,可原本自在逍遥的他何时领略过这样繁杂的尘务和百姓祈愿的文帖,也难怪其师空劼道人生前总是念叨着烦也要被烦死。
久经烦劳,于是在晚饭之后打算出来散散心,思量着后山可能人少清净,谁知正让他误打误撞地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
“牧......主管?”游鸿钧一边念叨着,一边像是思量着什么。
“是......小的牧蟾。”方才还盛气凌人的牧蟾此时却仿佛一只遇到天敌的耗子,大气也不敢出一声。
“你叫牧蟾?”游鸿钧右手轻捋下巴,尽管那里没有一丝黑须,“‘惊臂弓’牧常野是你爹?”
“是......正是先父。”牧蟾一愣,转而眼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掌门......掌门真人认识我爹?”
“到也谈不上认识。”游鸿钧面上始终挂着温和的微笑,“我刚下山那会,在桀地见过他一面,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