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宝阁的小厮引了莫问昔进来,这是她第一次进得这稍有些神秘的宅子,上一次她也不过是在外边看看,原来这里面别有洞天。不同于外间的贵气,这里面倒是静雅得很,就连那卧石上都是龙飞凤舞的草书,凑近了看,原是“忍”字,那巨石就横卧在一楼阁前,小厮手一伸,让开门道:“姑娘请。”
莫问昔抬眼一看,同样的”三个字。师娘教她识字,却少有跟她讲过什么,书也是买来扔给她,所以很多时候,她懂得不多,能堪堪辩出这草书的字迹,已是不易,更遑论何意。只从那落笔,隐约感觉是个有些胸壑之人。
“你家主人在上边吗?”
“姑娘上去便是。”
如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莫问昔一层层上去,如果可以,她更愿意直接飞身踏顶,只是终究是第一次来,出世起码有些日子,这点礼貌,她还是知道的。
里间传来一个青年男子的声音,一派儒雅:“姑娘进来吧。”
推开门,一眼看到的便是一青衣公子,此时笑意盈盈地望她,眉清目秀,语气关切:“姑娘一路而来,可辛苦?先坐下喝杯茶水。”
莫问昔少有听见这般关切的语调,有些不适,作揖道:“问昔打扰了,行路习惯,并无辛苦。问昔此来……”
“是寻你主子?”那男子看着她温暖如春地笑。
她抿抿唇,主子……这个说法……也可以吧。
“敢问阁主……他在吗?”
“喏,”青衣男子指了指她侧面,“这不就是吗?”
莫问昔愣怔,转过身去,侧面的阴影中,果真坐着萧鞘,他捧起杯盏,似是没有看见她,饮自己的。她迈步过去,狠狠心,单膝跪下:“属下……拜见主子。”
因是低着头,并看不见他面上的表情,只听见茶盏重放回几上的声音,而后是那如常冷淡的问话:“想好了?”
单膝跪下的女子纹丝不动,已经全无曾经的散漫傲骨:“问昔想了,门主缺的绝不是一个我这样的伙伴,而是个可以听命的属下。问昔在戒谷散漫惯了,总也觉得自己孑然孤身,从无顾忌,只这几日见得师叔,见得夕颜,见得……您的态度,方懂得,是问昔自居了自己。”
“你也没有自居,说到底,你也确实是要帮我。”
“问昔会记住自己的本分,恳请以属下之名留下。”
“我要一个能轻易使出琤云掌的剑客。”萧鞘毫不动摇,这是莫问昔不听命令的痛脚,他必一次次强调。
果然,跪着的女子沉吟了一下,抬起眼,那眼中已经没有往日的迷惑张皇,只闪闪带着些固执:“半个月,问昔定能重使琤云掌。”
“欲速则不达。”
女子直起身,终于又重拾了些傲骨:“于问昔而言,足够!”
“甚好。”萧鞘执扇虚扶一下,待她起身,他也站了起来,低头看她,“今后,你便隶属暗部,负责刺杀。”
“是。”
一挥手,暗夜进来,领命带莫问昔下去,看着这个女子,暗夜有些话想说,但是想了想,终究没有开口。本也是想着,主子待她会有些不同,却不料,仍是这般。从之前自己还连带恭敬的半个主子到现在她被归为自己的下级,暗夜打心底还是有些莫名,许是她做了什么惹恼了主子?他总觉得主子对她是不同的,而此时身边的女子一脸的沉静,与主子如出一辙,似浑不在意自己现在只是个小小的刺杀组的一员。
“你呀你……”凌肃点点萧鞘,“你何必如此?分明是一副傲骨,你何必硬去磨骨重铸。”
“我不需要擅自行动的属下。”
“她不是你一般的属下。”
“你忘了?我身边,谁是一般的?夕颜?邢之意?柳潼?”萧鞘冷笑一声,“想要利用我复仇,就该有些样子。既然是属下,就该认命。”
“萧鞘……你这般,终究会吃些苦头的。”凌肃说服不了什么,轻轻叹息。
萧鞘转眼看他:“我只你一个伙伴,你记得这个,便够了。不是吗?”
后者无奈地摇摇头,不似同意,却也更不认同。
莫问昔听暗夜说了许多,面上虽是没有什么表示,心里却还是震惊了一下。萧鞘没有骗她,也没有危言耸听,朝廷动荡,江湖离间,他要复仇的对象,真真是这朝堂乃至武林,不然怎么会有这样宏大交错的布置。
她听暗夜毫无起伏的语调说着夜门的内部,突然开口:“暗主,你是什么原因来夜门的?”
暗夜停了话头,像是不懂她为何会如此问,莫问昔又问了一遍:“你也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主子帮你的吗?”
“暗夜生来便是夜门的人,主子的仇便是暗夜的仇。”他看了看旁边刚刚收进的小手下,这一会的功夫,她称呼他暗主,态度谦恭,丝毫没有什么芥蒂的样子,他也便放开了来,“既然入了夜门,一切以主子的命令为重,过往之事,皆先放下,暗夜自知主子不会亏待。”
莫问昔点点头:“问昔知道了。”
暗夜又停了会,复添了一句:“你的名字,是主子给你的吧?莫问昔,莫问往昔,主子一开始就已经对你说清楚了,只是你不懂罢了。从你出戒谷起,就不是往日那人,主子给了你新的身份,哪一件,你又做好了?”
哪一件?杏枫园,她没有打听好秦尚成的身份,流水剑,她没有真心实意好好练,西京,她罔顾萧鞘的吩咐独自出发,想来夕颜原是他猜到结果派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