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他吃惊的是,仅仅围城没多久,已有一座高达三丈的木寨平地而起,左右延展开去,一边直抵邗沟西岸。
木寨坚固的外围每隔三丈许设一望楼箭塔,这样的望楼眼见的也有十来个。河道的水路交通和近岸的官道,均被彻底隔断。
周宁瞧得头皮发麻,心里知道项羽此刻对这座扬州城已经是势在必得。
不知道是否是道家内功的共鸣,项羽在人群中捕捉到了周宁的目光,用他那双重瞳望向周宁,嘴角勾起一丝冷峻的笑意。
项羽目光一闪而过,蓦地吐气开声道:“适才玄帅斩去阴神,着实英雄了得,来而不往非礼也,玄帅也请接本人一箭。”
他的目光中逐渐燃起了可怕的绿焰,显示出对方的内功别走蹊径,诡异绝伦。
谢钟秀在他耳旁低声说道:“原来项羽真的是天师道的传人哎,他眼喷的绿焰正是孙恩‘黄天大法’中‘地法’施展时的功法现象。”
项羽伸手从背后取了一张大弓,左手稳稳托住弓身,毫无颤动,右手运劲,将这张二百来斤的大弓拉了开来。
谢玄一动不动的望向项羽,目光扫过他手中的硬弓,微笑道:“项小兄大可一试。”
项羽冷冷一笑,左臂微挪,右手五指松开,一支羽箭夹杂着慑人的螺旋劲气,飞射向了十来米多高的城墙墙头。
只听“嗤”的一声轻响,谢玄微微侧脸,这支羽箭间不容发的擦过谢玄脸侧,射穿了一旁的旗杆,如入败革,深深的没入了坚固的石墙里。
旗杆啪嗒一声掉落下来,周围落针可闻。
下方的楚军爆发出震天的采声,喝道:“霸王神勇!霸王神勇!”
项羽这漂亮的一手,无疑将楚军的士气提升到了巅峰。
卢象升上前一步,和周宁并肩,低声道:“小师弟你不该仍待在扬州城,现在想要走脱亦是非常艰难了。”
周宁微微皱眉道:“卢师兄也不看好我们能守住扬州城么?”
卢象升摇头道:“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项羽在斩将夺旗,沙场争雄方面堪称万人敌,另外,我和玄帅都可感觉孙恩就潜伏在附近,玄帅和孙恩都是深不可测的高手,实力难以估计,孰强孰弱,未动手见真章前,老天爷也难作判断。”
周宁点了点头。
秋风凛冽,这里是全城的最高处,前方的江风拂面吹来,油然而生一股沁人的寒意。周宁慢慢踱到一旁的城楼下,深深吸了口气,眯起眼睛仰望着天空,耳边传来嘹亮的号角声,凛冽的江风吹得他的袍子抖动不已。
有几个兵士这时上来点燃挂在四周的数十个火炬,燃起了城楼四角的篝火。
谢玄吁出一口寒气,道:“现在敌军已然围城,城中百姓自乱了阵脚,城内又有贼人作乱,无疑是个极大的隐患,卢守备,你立即传令下去,命人在城中巡逻,严禁百姓上街行走,凡有趁火打劫偷盗抢劫者、散布谣言惑乱人心者,就地斩首,务必保证城内不生动乱!”
卢象升恭声道:“这是末将分内的事。”
向周宁使了个眼色,转过身带了一众属下急匆匆去了。
谢玄微微颔首,又说道:“琰弟,你带人速去扬州城内的仓库,通知他们将守城用的物品,如滚木擂石等送往各处城墙。”
谢琰拱手道:“是!”
半个时辰后,城楼下传来了一阵激越的号角声。
‘蓬蓬’的战鼓之声连串而急促的响起,此时鼓声震天响起,夹杂着城外难民们的呼叫号泣,混乱得像天塌下来的样子。
城墙上面每隔几步,就摆放着一床绞车弩,这种弩是将两张或三张弓结合在一起,张弩时用粗壮的绳索把弩弦扣连在绞车上,摇转绞车,张开弩弦,安好巨箭。放射时,要由士兵用大锤猛击扳机,机发弦弹,把箭射向远方。
站在周宁的位置,可以看到城楼下黑甲军士阵型缓缓前移,随着号角声似乎从四面八方响起,一时间颇有四面楚歌之感。
周宁可感觉身旁的谢钟秀娇躯微微颤抖起来,她低声道:“我刚才听到卢守备说的话了,扬州城很有可能守不住了是么?”
周宁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柔声道:“子夏曰:商闻之矣:死生有命,富贵在天。生死成败,一任自然,谢姑娘无需太过忧心。”
谢钟秀俏脸一红,噗嗤一声笑道:“我知道这句话,知成之必改,则求成之心不必太坚;知生之必死,则保生之道不必过劳嘛。”
这时候,一道钩索从城下抛了上来,周宁从旁边抽了一柄刀出来,挥刀斩断钩索。
此刻到处都是喊杀之声,在卢象升的指挥下,北府军在城墙上严阵以待,不断的挥刀斩断城下抛上的钩索,并用利箭向城下还击。
周宁前面,有十来个兵士缓缓的转动城墙上的绞车弩,绞车弩缓缓的张开,一株儿臂似的弓弩射向城下,城下传来了一片惨呼之声,然后两端摇起绞轮,绞车弩再度张开,几个兵士手忙脚乱的把弓弩填充上去。
这种守城工具已有了日后宋朝时大杀器床弩的雏形,配合上城墙上密密麻麻的弓箭手,杀伤力极为巨大。
直到此刻,周宁才真正感觉到了战争的气息,深刻的感受到自己已不可避免的陷入时代的漩涡中去。
他和谢钟秀亦有样学样学着一旁的军士,挥起长刀,在城墙上来回奔走,不时的斩断一些钩索和勾梯。
谢钟秀颤声道:“周公子,你看,他们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