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秀筠躺上床上,全家人在场,她却没有办法解释这件事。谁都会相信这么危险的事情,只有李秀筠这样的女孩子敢去做,秀棠又暗施苦肉计取得了老祖母的信任。再说,确实也不是秀棠推她的,说她是自己落水算不上说谎。
秀筠只能暂时忍下去,本来自己就是府里最得宠的,再纠缠下去只能更加惹人讨厌。
但她实在想不明白秀棠为什么要害自己。就算她是一个没了亲娘的庶出的女儿,在府里不如秀筠得宠,但老祖母也算很喜欢她,也没人敢欺负她。
而且,秀筠没有得到的,她也得到了,她明明已经得到了那么多。
玉芝和红梅端着一碗药汤走进来,梁老太太见了,便起身对众人说:“咱们说了这么半天话,该走了。筠儿病刚好,也累了。二媳妇这几天也累坏了,都不是年轻人了,也得保重身体。筠儿醒了,你好好歇一歇。”
王氏忙搀住梁老太太说:“老太太说哪里话?我做亲娘的,累点儿也是应该的。倒是老太太担心了许多日子,又病了一回,可得小心调养着。”
梁老太太又嘱咐了秀筠的丫鬟奶妈等几句话,便带着媳妇、孙女、孙媳妇等回去了。
王氏送走众人,便回到秀筠的床边坐下,唤玉芝递过药汤来,王氏接过来,便一勺一勺地轻轻吹着,亲自喂给女儿喝。
秀筠喝了药,把头埋在母亲怀里,情不自禁地啜泣起来。
王氏只当是女儿想起落水的事情吓坏了,便搂紧了女儿,轻轻地摩挲着秀筠的额头,柔声说:“好筠儿,别怕了,以后,娘再也不会让你去那么危险的地方了。我只盼着我的筠儿能嫁得一个品貌兼优的好儿郎,能永远守着你,保护你。是不是啊?”
秀筠听了这话,哭得更伤心了,王氏轻轻地拍着女儿,叹了口气。
“这京城里好男儿多着呢,嫁不成洛清鸿,你父亲还会在国子监再给你选一个更好的,快别伤心了,都是娘一句话惹的。”
秀筠心里想:“女儿的心已经给了洛公子,怎么会还有更好的呢?”这话当然不敢说出来,而且怕惹母亲伤心,也不敢再哭,只是在心里悄悄地琢磨。
明明是自己已经与洛公子见了面,为什么洛家托媒人递过来的草贴却偏偏是向秀棠提亲呢?难道是洛公子不中意自己?还是提前就见过了秀棠呢?秀筠怎么也想不明白。
洛清鸿是吏部尚书洛思年的三公子,东京国子监的太学生。秀筠的父亲李典承是太学博士,早就看好了洛清鸿,时常当着秀筠的面谈论他,每次提起来都赞不绝口。
据父亲评价,这位学生不但读书刻苦,而且文武双全,最难得的是丝毫没有官宦人家纨绔子弟的习气,唯一的爱好是收藏古代名人的字画真迹。
秀筠的哥哥李晏平是洛清鸿的同学,也与洛清鸿私交甚好,时常在秀筠面前夸赞洛清鸿仪表堂堂,气质不凡,故意逗妹妹脸红。秀筠表面嗔怒,内心却十分欢喜。
秀筠姐妹们都住在里院儿,平时是不能轻易到父亲和哥哥这里来的。但是秀筠却不是一般的女孩儿,自幼聪颖好学。
秀筠五岁那年,有一次李典承在书房考问儿子李晏平的功课,李晏平没有答上来。李典承刚要发火,却听见一个稚嫩的声音从角落里传出来,把李晏平没答上的问题流利地背了出来。李典承这才发现,原来是女儿秀筠不知什么时候偷偷溜进了书房。
从此李典承便十分钟爱这个女儿,一般对女儿的规矩在秀筠这里全部放行,秀筠从小和哥哥们一块儿念书,还被准许自由出入父亲的书房。
那天秀筠正在往父亲的院子里走,抬头看见远远走来一个人,以为是哥哥,便站在那里笑着等。那人走近一些了,秀筠才发现是一个陌生的少年,忙转身往回跑。一边跑却一边想:“他会不会就是父亲常说的洛公子呢?”
正巧前面垂花门旁边伸出一枝青梅,花色雪白,秀筠便站住了脚步,捏住一朵梅花,低头轻嗅。其实哪里是在嗅梅花?秀筠连花瓣的颜色都没看见呢。眼睛早偷偷瞟向前面的那个少年。
那少年正要往李老爷的院子里走,远远看见前面立着一个女孩儿。待走近了,却又跑开了,便好奇地向那女孩儿的背影张望,看见女孩儿突然在一枝青梅前面停了下来,便也驻足看向秀筠。
秀筠的脸颊倏然一红,扔下梅花向自己住的清华苑跑去了。
红梅正在窗子下面喂一只画眉鸟儿,忽然看见秀筠气喘吁吁地跑进院子,便笑盈盈地迎上去问:“小姐去哪里了?怎么跑的这么急?快进去坐着,奴婢给您倒一盏茶。”
秀筠也不说话,低着头只顾向屋子里走,也不等红梅掀帘子,自己一把掀得珠帘哗啦啦作响。一进屋就径直走到自己的床前,掩面趴在床上。
红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吓得不敢则声,倒了一盏茶端在手里,又不敢再惊动秀筠,踌躇了半天,只好悄悄放在旁边的几案上。
一回头,正看见红菱疑惑地看着自己,又指了指床上的秀筠。红梅朝她摆摆手,便拉着她向外面走去。
红菱问:“可是有谁惹小姐生气了?从没见过小姐这样。”
红梅紧张地细声说:“我只看见小姐刚才气喘吁吁地跑回来,脸色绯红,问她什么也不说,就一个人趴到床上去了。”
红菱又问:“小姐不是说去老爷的书房里吗?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