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人?
和尚?
武家?
墨依当然是腹诽着这位眼前不请自来的僧人,他倒是悠然自得用着扶手几上的几杯茶水像是主人一般的施行着茶道。
又譬如人生,又譬如朝露,到底席上谁是文盲谁是风雅又有几人知晓。
伊集院岁常不解的看着同样发傻的墨依又转眼看着这位卖弄文学的僧人,
然而的确,墨依也不得不承认,这位和尚,阿多盛淳的确是个美男子。
大概要算上档次,仅仅也次于墨依的偶像,那位飞翔在佛罗伦萨和罗马的男人,艾吉奥。
一般而言没有对比当然也就没有了伤害,伊集院岁常在这位不速之客面前反而更像是失礼之人
男要俏,一身皂。
如今黑夜烛光之下,这位僧人黑袍外面也是一身的黑甲,黑甲之上优雅的刻着山吹花开。
即使外面是明摆着的杀戮和蛮横,也似乎都影响不了这位男子的修行。
墨依虽然观察的仔细她也是不知道长寿院盛淳是一位真正的修行之人,
其人三岁就在高野山学禅,而后十一岁又游学于根来寺,如今游历了大半个日本人到三十才回安养院任主持,如今也是岛津忠平的笔头家臣。
要说在南九州这种偏远的乡下能对天下大势真正了如指掌的人除了这位和尚也就真的没有其他的家伙了,墨依虽然对眼前的男子一无所知,然而这个和尚反而是知晓了墨依的大名。
“听闻日置郡岛津家的少主岁平大人的侧室是一位善于算计之人,吾曾游历四方,也曾经在博多与南蛮商人探讨过日置郡的举措,终究夫人的算术即使是南蛮商人也是自愧不如,到底小僧也是有所讨教。”
这是一只老狐狸,心中不知道在盘算着什么不为人知的打算!
然而墨依终于也是松了一口气,她到底是安心了,终究自己的身份明了也就不可能被杀或者是遭受其他的悲惨命运,可是能认出她的人来的确也是不太简单的家伙。
毕竟,她的身份终究是一个隐秘的事情,或许岛津忠平心中有着不为人知的打算也说不定。
这位僧人很有几分怡然的小饮了一口茶盅的碧茗,然后才从怀中递过来的一份安养院的收入。
上面是他们的一众和尚的口粮以及寺庙附近佃农的数目。
接过小册,默默了翻了几页,墨依也不得不感叹,这个时代寺庙的富裕。
即使是一座名不见经传小庙也有着三千四百石的土地,在必要的时候墨依稍微计算了下,倒也能估出安养院的确能轻易武装出五十多人的僧兵众和一百余农兵。
然而阿多盛淳并没有表现实力的意思,他想要谈的东西很有几分悲天悯人,那就是战后如何救济寺庙边上村庄里的灾民的后事。
毕竟如今这一战毕后,已经是被征收了近九成存粮的岛津家的农夫又有何办法才能够度过几乎无粮的早春是所有领主都比较头疼的问题。
寺庙的存粮的确有不少,除去只能供应本寺的人口,墨依却也是拿着笔粗粗的算计了下,如果每个僧人每顿能够省一合米的话,终究能多养活百余人,也只能撑到初夏。
要说如今,如果没算上外购米粮的话,终究大家都是能省一口饭就省一口饭的活法,甚至有大名带家臣绝食几日省粮的都不为少数。
所以大米在这个时代就是硬通货,灾荒年间讨一个老婆其实就是几口饭的问题。
战后必定是要从岛津家境外购置大米,而这估摸着也是一次大出血,墨依可不会认为那些商人不会在早春刻意的去抬高米价。
她也是用左手轻轻的按压着小腹,抱着被子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论当下的这些聪明人。
如果都像是伊集院岁常一样的笨蛋多好,且不说装着憨厚心里精明的蒲生安城。
即使是那个毫不知礼数的文化僧人在临走的时候也是提到了,如果墨依想去岛津岁平的主阵,可以和他的军势同行的意思。
然而军中不能有女眷的问题,这个僧人是绝口不谈。
墨依是猜准了他想交好日置岛津家的意思,然而她猜不出此次的见面这个男人代表的是长寿院盛淳本人还是代表着他后面的主公岛津忠平(义弘)。
然而就在两人分别后第二天,墨依终于也是知晓了昨天晚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整个日向国的伊东旧臣的反叛被岛津忠平用雷霆手段镇压,仅仅是在昨天晚上的战斗中就被斩杀了五百多首级。
现今一一摆在町里,也不知道叠起来节省位置,到底出门就见到一个闭目的脑袋只能是心里觉得寒碜和赌气。
而昨天被俘虏的一百余人也都没有活过第二天,都在白天的游街后逐一在河边斩首示众。
的确昨天几家攻击的军势肯定不会将农兵全部杀死,如果这些脑袋全部都是武士的话,墨依心里细细想着,却是有点心寒。
终究那个被岛津家表彰的告密的国人其实也仅仅只是个引子,而这次所杀的豪族估计也是将日向国的伊东旧臣给一网打尽,连根拔起。
“你说伊东家剩下的武士有没有五百人?”
这话一说,伊集院岁常撵着下巴上的胡须当然是在回想以前岛津家和伊东家的战事。
如果不包括农兵的话,其实和岛津家这次所杀掉的逆贼的数目差不了多少。
然而终究是屠刀没有放在自己的脖子上,伊集院岁常的确没有去深思这种问题的习惯。
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