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并不是第一次进宫。她坐着轿子,在经过了许多个门,又变换了几次引导的人后便在内廷的宫门停下来,由两个小太监领了进去。
来到麟德宫门,女儿身边的大宫女冰鸾迎了出来。
这冰鸾从前是冯府的丫头,跟着大女儿一道进的宫,见到旧主,说话甚是客气:“太太,娘娘听说你要来,这两日一直盼着呢。”
二太太听了这话自然高兴得很,对着冰鸾也是一团亲热,拖着她的手道:“娘娘在宫里的这些日子,辛苦你照顾了。”一面说着话一面将一张银票塞到了她手里。
冰鸾推辞:“照顾娘娘是奴婢应当应分的,当不起太太的谢。太太说这话就折煞奴婢了。”
二人推辞了一会,最后二太太生气地道:“给你就拿着,否则就是看不起我这个旧主人了。”
冰鸾听了这话方笑嘻嘻地收下了道:“那奴婢就厚颜收下了。”
二太太拍着她的手道:“这样我才高兴呢。”
还没有进正殿,德妃就已经迎出来,站在门边向二太太这边看过来。
二太太许久未见大女儿的面,看到她娉婷的身影,一时之间也是百感交集,快走了两步,赶到前面。
那德妃早迫不及待地拉了二太太的手,喊了一声:“母亲。”
二太太眼眶儿有些热,叫了一声:“我的女儿。”之后却赶忙要跪下行李。
德妃娘娘阻止了。
两母女牵着手儿走进殿来。
那殿里的宫女和太监们上前来搀二太太,将她在德妃下首的椅子上安置好,便告退了出去。正殿中一时只剩下了母女二人和大宫女冰鸾。
德妃把冰鸾也打发了出去,才对着二太太道:“母亲,女儿在宫里天天盼着你们能进宫来望望我,只是你们却总不来,撇得我在这宫里好苦。”
二太太抹了眼泪道:“我的女儿,母亲也想天天来看你,只是宫禁森严,虽然天子圣明贤德,像女儿这样位份高的娘娘并不禁止母家探望,每月都有一次机会,但是进宫多了,恐遭人非议,你父亲天天劝我不要来给你惹麻烦,老太太也说来的多了,别的妃嫔看在眼中恐怕生事,就是陛下看了也会觉得你不惯宫中生活,心中不自在,因此才不敢多来望你。”
德妃道:“你们担心的未免太多了,虽然有道理但是比起能够见亲人的面,那些麻烦在我来说也就不算什么了。母亲不知道,前些日子,我为妹妹请赐婚的旨意,陛下当时没有说什么,之后却禁了我的足,那时候我心心念念地就盼着你们来,谁知道总不见来。”
想到那一段日子,德妃至今心有戚戚。
二太太听说了此话,便道:“女儿不知道,请求赐婚这件事情先前你弟弟不知道,后来他知道了,对老太太说圣上忌讳恒王,老太太让我进宫阻止,谁知道不等我来,你却已经求到陛下跟前,触怒龙颜了。”说到这里叹了一口气道,“这事也怪老太太,她老人家独断专行,做事从不与人商量,若是早点让你父亲和弟弟知道,也不至于闹到后来那样。不管怎么说,他们是在外面做事的男子,总比我们这些深宅里的妇人有见识些。”
德妃听说诧异地道:“弟弟果真那样说?”不由就点头赞叹,“看来弟弟当真是今非昔比了。如今跟在陛下身边,当真是出息了。只是这些年难得见他的面。”
二太太道:“你弟弟没的说,如今在家里,也就他还能安慰我的心了,只是命不好,娶了那样一个母夜叉似的媳妇儿。”
德妃对袁氏的印象其实不差,当年二太太要选媳妇的时候,德妃心里有几个人选,其中有一个就是这袁氏,后来二太太挑来挑去挑的也是这个袁氏。当时看着这个袁氏无论品貌才德还是家世都是配的上弟弟的,尤其袁氏的父亲德高望重,门庭清贵,想找什么样的女婿没有,当年取中弟弟其实看中的并非弟弟的家世而是弟弟的才貌和为人。不过袁氏嫁到冯家四年来一直无法诞下孩儿,的确是一件遗憾的事情。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难怪母亲越来越不满。不过德妃娘娘对这个问题却有不一样的看法,她对二太太道:“母亲不要总看她不好的方面,应该多想想她的好处。母亲想想,若不是袁大人,咱们景文也不会有如今的出息。景文是袁大人的学生,学问做人都得他亲传,在朝廷上做官也多有仰仗他这位岳丈的地方,不说别的,袁大人在朝廷里那么多门生,哪个人能不卖他女婿的面子?”
二太太自然知道女儿的话有道理,不然她也不会让儿媳妇一直压在自己头上了,不过心里还是不痛快:“她自己不能生倒也罢了,可我给你弟弟抬通房,她也拦在前面,这不是想让咱们家绝后吗?”
德妃道:“这倒的确是一个问题。不如我教母亲一个方法,让她自己抬通房,总好过母亲同她天天针尖对麦芒两败俱伤得好。”
二太太不信:“我抬通房她尚且不愿意,诸多阻拦,岂有自己赶着抬通房的。”
德妃一笑道:“这什么事情让别人按着头去做,自然是千百个不愿意不甘心,何况她与弟弟感情深厚,更不愿意房中多出人来阻断他们夫妻情分。如今母亲且不要总想着给弟弟身边塞人,没事的时候就多找她叙叙话,就问她这么些年了怎么肚子还不见动静?她不着急,母亲就替她着急,找太医多多地给她开药,劝她多去拜菩萨佛祖,时间久了,她自然就回心转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