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什么为什么,只是想让他知道,他不是一个人,他的黑暗骑士一直在。”男人的中文不太好,想了好一会终于在歌曲开始之前磕磕绊绊的说道,他后面的话被音乐声盖过,但还是一句不落的传到周南的耳朵里。“一辈子生活在黑暗里的人,遇见他是唯一救赎。只是就像白天黑夜,像日月,像是黄泉花叶,永不相见。”
音乐声越来越大,周南也慢慢陷入回忆。
他记得少年和他在酒吧里拼歌,张扬的银白色头发随着音符飘舞,他的脸上满是沉醉,那晚上的事好像就在昨天。他们一起等着天明,一直吃着油条喝着豆浆,他帮少年掖好被角,看着他睡着的侧颜静静的发呆。
那时候以为的淡淡的喜欢,都在岁月里慢慢发酵变成深深的爱。
他以为他该是那个陪阿业到最后的人,只是那晚的夜色太浓,他唱完最后一句,被巨大的黑暗笼罩,然后再回过神,季业已经彻底消失了。不告而别,只是这一次,他们都知道,他已经彻底走了,再也不会回来。
在失去季业消息的那些天里,他想过无数种可能,那晚的天色很暗,灯光微弱,但是周南确信自己看见了安图斯,虽然他的模样大变,虽然他目光血红而冰冷,嘴角露出的獠牙上还沾着血迹。
哪怕只有一眼,但是周南明确知道这世上有些生物超越认知,安图斯就是那样的人。现在回忆起当初遇见的场景,处处透着诡异,那样的大雪天里怎么会有人冻不死?当初自己年幼,也没有深思,现在想来这么些年安图斯只说过他来自罗马尼亚,而罗马利亚在传说中是吸血鬼德古拉的诞生地,而且安图斯几乎没有长过个子,他的皮肤常年苍白,喜欢躲在黑暗的角落里……回忆那些过往,周南的心里发寒。
原来是自己亲手把那样的怪物带到阿业的身边吗?亲手把他送进了黑暗吗?
但是周南心里有些小小的期待,或许,安图斯有办法能救得了阿业。抱着这种微妙的希望,想过无数种可能,直到安图斯找到他。
那个曾经腼腆羞涩的小男孩,只知道跟在自己的身边,躲在角落里的那个孩子现在长得比他还要高。
那时候阿业离开还没有多久,周南每天把自己关在工作室里,疯狂的写歌练歌,写了满满一地的草稿纸,最后都揉成团撕碎。他想用无止境的工作来麻痹自己,就好像他还没有离开。但是他发现自己无时无刻不在想他,他好像中了一种毒.药,以他为名的毒.药。
安图斯穿着黑色的巨大斗篷出现在公司十七层外,他悬浮在半空,背后是银白色的弯月,像是阿业笑起来的眼睛。他的领口别着一束鲜艳的月季,整个人笼罩在黑色斗篷里。他从巨大的落地窗外走进了,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
安图斯拿着一首已经完成的曲子来找自己。他就坐在钢琴前,握笔的手势看着有些变扭,不过几分钟,默出一整首歌,不知道他练习了多少次。而这首歌无疑是阿业写的,他只需要看一小段就知道。
直到那个时候,周南才知道,安图斯和阿业相爱过。原来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人都爱自己胜过爱他。还有一个人吧。当时周南心里有些庆幸,哪怕知道安图斯不是人类,而是终生生活在黑暗中的吸血鬼。但是听那首也知道,阿业曾经深爱着他吧。
想到这里不由得很是嫉妒安图斯,他至少还有一首歌,阿业写给他的,独一无二的歌。
《黑暗骑士》进入尾声,周南打断思绪,接入第二个电话。“喂,您好。”
“啊,好好好,南哥好。我是你的忠实粉丝。这还是我第一次打进电话来。啊啊啊,哈哈。”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激动,恨不得朝着天空大喊几声,“我,我叫江户,我也是七月的粉丝,我最喜欢月季那张专辑,我就想问一下,为什么后来再也没有见过季业?”
“季业吗?”周南呢喃着这个名字,这个名字好像离自己很远了,“原来还有人记得阿业啊,他一定很高兴。他呀,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过去这么多年还有人记得他,真好。”
“怎么会忘记呢。就是因为十年前的那场演唱会我跟喜欢的男生告白了,后来才知道我们彼此竟然彼此喜欢,要不是因为阿业,我们也许就错过了。现在十年后,我们已经定居在国外,拿了结婚证,还准备领养一个孩子。我每年这个时候都想打电话给阿业,想跟他说一声谢谢。是真的感谢,要不是他,我也许这辈子就随便娶一个不爱的人凑合过一生,或者就孤独终老了吧。那句告白如果不说,就真的错过了。”话筒那边的声音还是少年的音色,但是几句话讲完了自己的故事,让不少人羡慕。
周南沉默了,顿了顿半响,苦笑着回答,“万幸啊,你们没有错过。是啊,那句告白过了那个时间就再也说不出口了。”
一晃十年,好像很多东西都变了,不变得是cd里悠扬的歌声,少年的声音总能带他们回到时光深处,回忆往昔。
“我会转告阿业的,他知道一定会很高兴的。”周南看了看自己手机,已经到下班时间了。“祝你们幸福。”
“各位听众,现在的凌晨四点,感谢大家又陪我度过一天,这里是频道,明月照我心,我是dj阿南。咱们明天十二点再见。”惯例性的说完最后一句话。
周南看着窗外已经亮起的天明。取下耳朵上的外罩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