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给儿媳妇的聘礼么?”金珞华的声音里带了淡淡的嘲讽。
“夫人说笑了,这只是给月儿姑娘平日修行所用。侯爷看了您的信,对月儿姑娘非常满意,说是一定要在侯府办一场盛大的婚礼,只是近日难以脱身,想让月儿姑娘和五少爷先暂缓成婚。”
“是么?那要缓到什么时候?”
“这要等侯爷那边的消息。”
“行了,这事儿等少爷回来再说。你可以走了。”
两人的谈话至此进入尾声。巫山月没再听,抱了黑豆轻轻上了楼。刚才听到的话无疑对她有着不小的冲击。自己这个儿媳妇终于进入了侯府的视线,似乎还深得公公认可。放在往日,这绝对是一件大大的开心事。可今天不同,她心里有些烦乱,想着金珞华的话,想着何叶的话,反反复复,猜疑越深,心思越乱。
坐在卧室的后窗边,她隔着窗子看向后园。满园花草在春风中舒展开放,妖娆艳丽,有一些还是当年林暮和自己一起种下的。如今七年过去,园中花草繁茂,她心中那个小小的影子却越发淡了。那时候他还太小了,是个有些小大人的小孩子,善良,认真,看起来很乖却跟自己一样顽固。这些年反反复复回想着跟他在一起的那些事,她也只能说出这些。自己如今长成了少女,心里的他却还是个小孩子,真的难以想象他现在是个什么模样,还有他好不好相处,喜不喜欢自己,也都一无所知。这样一想,忽然觉得自己的婚事是如此的脆弱而荒唐。
倘若自己真的怀了他的孩子也就罢了,可如果不是呢?如果华姨真的骗了自己呢?
她只能静静望着窗外,默默发呆,用一只葱嫩的手指绞着垂在胸前的一缕秀发,直到敲门声响起,金珞华温柔的声音飘进屋子:“月儿,是不是回来了?”
她终于放过了那缕头发,转过身,绽出笑:“华姨,我在呢,回来一会儿了。”
她过去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外的金珞华,三十多岁的女人还保持着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看起来就像是她的姐姐。金珞华笑着问:“是不是又去何叶那里了?晶石买到了吗?”
“没有,”少女摇了摇头,本来是买到了,但她没带回来,“最近店里都缺货呢。”
金珞华便递过来一个镶着大颗蓝宝石的银戒指:“正好府里派人送了些修行用品过来,给你的,都在这儿。”
巫山月低头看着那戒指,知道这就是列穿云送来的那批“聘礼”,觉得若是接了就好像把自己卖掉了一样。她不由自主地摇了摇头:“我不能要。”
金珞华怔了一下。月儿打小就自立,不喜欢要别人的东西,可自打林暮丢失她住到家里来,这个毛病就改掉了。今天这是又犯了?她伸手拉住了少女的手,把戒指戴在她的中指上,少女低着头,稍稍退缩了一下,但并没有做特别的挣扎。金珞华笑道:“这本来就是给你的,必须拿着。这些年你修行太苦了,华姨什么都没能给你……手怎么这么凉?生病了?”
金珞华皱起眉头,伸手摸了摸巫山月的额头。巫山月连忙摇头:“刚才出门,大概是被风吹到了。”
“那你休息一会儿,过会儿我叫你吃饭。”
金珞华又轻轻抚摸了一下少女的头发,带着一脸微笑,转身准备下楼。少女便在她身后鬼使神差地叫了一声:“华姨!”
金珞华停下脚步,回过了头,做出询问的姿态:“嗯?”
“没什么。我回房休息。”
看着对方熟悉的亲切表情,少女还是仓促地败下阵来,并故作平静地笑了笑,然后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轻轻关上房门。
她问不出口。倘若金珞华没有骗自己,一旦表达了自己的质疑,她就再也无法面对她的华姨。那是一个全心全意待自己好的人,自己不该这样对她。可是何叶的话就像插在她心上的一根尖刺,她不能不把它拔下来。对,必须拔下来,为此她不怕用一些特别的方式。
少女凭窗而立,微风吹来,发丝轻轻拂上脸颊,幽深的眸底似有暗潮奔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