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他能继位?!我不甘心!”香沉楠木的桌案被他推的差点掀翻,“休想让我俯首称臣!”
“五公子继位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想必王都内此刻都在忙着继位大典。”他座下一个谋士掖手身前,垂眸躬身道:“王薨的消息还未传遍天下郡州,我们早一步得知,大公子正好另作筹谋。”从王都飞鸽传信带来的消息比王都持诏使者来的早了几天。只怕不日之后,新王登位的国书将和王薨的哀诏一同经过梧州送抵皇域帝都。
凰羽桀听得他的一番话,颓然坐倒在扶椅上,心底泛出冷意一点一点蔓延至指尖,只觉自己整个人如坠万里冰封的雪原,周围一切皆白,望不见出路,返身也不见退路,如今他真是陷入进退维谷之境。他抬起眼,深深看向座下 谋士,眼中阴狠厉色一闪而逝,“或俯首新君,或破釜沉舟一战,恐怕别无他法。”
谋士抬起头,略有诧色的望向凰羽桀,“大公子已有腹案在胸?”
他冷笑,“老二至今音讯全无,吴大人前赴鄂城也已有数日,期间不曾有一丝信息递回,若我说凶多吉少,你可信?”
谋士沉吟了一会,皱了眉头,“确有可能。”照理来说,陪同吴归正北上鄂城的骑兵中有些是凰羽桀的心腹,应该会有消息传回的,此刻却平静无信的诡异。
“皇域扣押我国王子和文臣,我国出兵犯境解救,也算得上师出有名吧。”他寒着脸,五指扣上面前桌案,指节被绷的煞白,亦如他此刻的脸色。
谋士心神一震,豁然抬首看向凰羽桀,“公子要攻打鄂城?”
“鄂城之后便是迋城与盍城……湛江……”他喃喃低语,眼中神光阴晴不定,他头也不抬的挥手,“去把周烈将军给我叫来。”
“是。”谋士惶然应命,转身踉跄着跑了出去。
斜阳烁金,余辉映霞。
北雪率领五百精骑弓.弩手分批潜出鄂城于马道口汇合,果然道口内地势开阔笔直易行,确实适合策马快骑。道坡两旁种有林木阔叶虽也是郁郁葱葱,但中间夹杂碎石泥块缝隙间隔较大,若藏身于后十分容易被发现。北雪抬目四处观察着,那些落叶乔木,冠枝最高可达十数米,树冠开展,小枝有棱角,树叶繁密,枝杈间连纵成势,夜幕下躲在树上的话倒是不易被人察觉。
“郑方。”北雪唤道。
“属下在。”一个年约三十的男子,身着铠甲腰悬三袋箭囊,背后挂着一把长弓,上前颔首道。
“让弓.弩队的人都隐身于树上,若有来者,莫要妄动,以我三翎金箭为号,到时万箭齐发。”北雪一手按在自己腰间的一袋箭囊上,吩咐道,隐约可见箭囊内十数支羽箭的尾翎处缚有金线。
“是,属下遵命。”郑方垂首领命,刚回首走了两步,似又想到了什么,忙折了回来:“北雪将军……”
“恩?”正在在观测四周地势的北雪转身望向他。
“此处地阔易行,若是纵马疾驰,即便万箭齐发恐怕未必能尽数歼灭……”他只是担心狙杀任务若不能完美收官,而至有人逃脱的话,那便是他们失职。
他眼中不掩欣赏,笑道:“此事长公主早有准备,绝对不会让他们顺利过去的。”说罢从箭囊里掏出一把丝线。
郑方见着那把丝线微微皱了下眉头,如此细如发丝,莹如白玉的线能用?
北雪瞧出了他眉宇间的疑色,淡淡笑道:“到时你就知道这线有没有用了。”
“是,属下这就去安排。”郑方颔首抱拳领命道,既然北将军都如此说,那应是没什么问题的。
北雪望向马道口深处的间道,目光莫名深沉。
暖烛柔光,饭菜酒香,这么简单的一些事就能让一个人如此快乐。
吴归邪看着面前吃的大快朵颐的夜馨,一桌菜他还没动上两筷子就已经被她扫荡掉了一半。
“王上为什么让你跟着我?”他问出了这段日子一直憋在心中的疑问,反复思量了许久他也没找出一个恰当妥帖的理由,他作为遣使去往北军大营,向凰羽桀传达王诏,王上派谁跟在他身旁不好,偏偏派了个小姑娘?他实在摸不透王上的心思。
“唔……你去问老大呀,我哪儿知道。”夜馨头也不抬的回他,手中一只盐焗鸡腿吃的津津有味。
“老大?”吴归邪皱了皱眉头,双手搁在桌上,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五公子现在已经登基了,你一直唤老大不妥当,被外人听见不好。”
夜馨抬头瞥了他一眼,“哦”了声以后,又低头专心致志的啃鸡腿。
吴归邪单手支颐,又看着她吃了一会,只剩下一半的菜又少了三分之一,遂好奇的问道:“北方女子都似你这般胃口大好?”
夜馨咽下嘴里咀嚼着的香菇嵌肉,眼神十分戒备的看着他,堆满菜的瓷碗往自己身前挪了挪,“我不能吃吗?”
“你当然可以吃。”吴归邪对于她异于常人的反应有些好笑,她是王上钦点的人,他还能饿着她不成。
夜馨砸了砸嘴,觉得方才自己只顾着吃,也没想到他,有些歉然,伸手夹了另一只盐焗大鸡腿送到他碗里,有些讨好的说道:“你也吃呀,我一个人吃多不好意思……”
吴归邪挑了眉头,似笑非笑的望着她,都快吃完了她才想到不好意思,是不是晚了点。
“真是谢谢你了。”他放下端着的酒杯,夹起了那只鸡腿吃了一口,香酥入味,咸甜适口,正正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