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如水,漫天星辉璀璨,承淑宫内华彩流芳,廊下丝竹邵乐悠扬。
后宫暂未有皇后,诸妃嫔位就以淑妃最高,此次芳辰设宴,各宫妃主也是携礼而来,又都听闻皇上也会赴宴,诸位妃嫔更是盛装妆点,花钿额黄,俱是各显妍态,美不胜收。
皇上未至,宴席不开,夜却已经有些深了。御前侍丞送来皇上颁赐的恩典,着实让淑妃面色生光,引得其他妃嫔一番艳羡,可说好的人来,却又久久没听动静,人也迟迟没见。她几次三番想要命人去请皇上,可又被她按捺下了,时间过的越久,宴下诸人就有脸色微妙变化的,其中不乏有人流出失望之色,也更甚有人暗待好戏。
淑妃一颗心吊在半空中左右晃荡,指尖握上面前白玉酒觞,原本温好的香酒此刻已经凉透,她端杯啜饮了一口,终于下决心让人去御前请人,转眸的瞬间却倏然听到殿外传来长长的宣驾声。
皇上广袖拢纱,冠以紫金,白玉缀缨悠悠垂荡两颊,沐冷月清辉施然而来。
淑妃的一颗心终于落到实处,忙起身迎出殿外,诸位妃嫔跟随其后,在殿门玉阶前盈盈叩拜见驾。
“是朕来迟了,爱妃莫怪。”皇上温言说道,一张俊颜在灯辉下耀眼迷人。
淑妃深深垂眸,不敢与他相视,心中却难掩矜喜,两颊尽飞了红霞,“臣妾岂敢。”
皇上赦礼诸人,在殿中主案后落座,宴上舞乐响起,淑妃伴在皇上一侧侍酒,殿下诸妃也是妙语连珠,逞尽风华以博皇上一顾。
可皇上慵然倚案,指中拈着酒杯良久纹丝不动,好似欣赏着殿前舞乐,又彷佛并未在意。
淑妃见皇上兴致不高,遂拣了些闲话来说,“臣妾原本去凝桦宫请过长公主,可小宫女们却说长公主不得空暇,倒叫臣妾有些遗憾。”皇上日夜晨昏的忙于朝政,对待后宫虽也十分宽厚,常有颁赐,但圣驾却在哪宫哪殿都不曾驻跸,终日里也沉默少言,只有提到长公主时才会多说两句。
皇上听闻她的一席话,终于神魂回转,淡淡瞥目,手中玉觞搁回桌案,“朕说过,长公主不喜喧闹,以后无事不要去扰她。”
淑妃面色尴尬,惶然应是,一时也找不到话由,只能安静伴在圣驾一侧,皇上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淑妃忙倾身斟酒,皇上一连而饮三杯,他平素鲜少饮酒,今日喝得多了些,坚玉似的面庞也浮现淡淡火霞色。
再看殿前舞乐,淑妃顿觉没了意思,心下怅惘深浓,御下诸妃窥得皇上脸色,也顿时噤口,宴间气氛更庄重了些。
舞乐过半未到尽时,皇上却道乏了,淑妃携诸妃在殿前恭送皇上,宴罢之后,才听闻宫人说,皇上离开了承淑宫后就去了太极殿处理朝事。
太极殿内灯火辉煌,然而夜已经至深至浓,皇上还在御案后批阅奏折,除了极为疲累的时候稍事饮茶略按晴明穴以解疲乏,所有时间内都在朱笔御批。
“皇上,新泡好的莲子茶。”内侍端上金杯浓茶,皇上接过后,搁下朱笔揭开茶盖,热汤青碧,扑面而来的茶香里带着莲子的清苦,皇上啜饮了几口后又随手搁回御案,取过一张折子继续提笔做批。
内侍在皇上跟前侍候了十多年,见皇上日夜操劳不知辛苦,心有不忍,低声规劝道:“皇上,卯时初刻就要上朝,这都已经寅时了,您歇会吧。”
皇上笑了笑,只道不必,让他不用在旁侍候了,说话时笔下用词成句一气呵成,楷体端正隽雅。
内侍悄叹了口气,躬身退下,殿内四下安谧,只有偶然间听得书页翻过时的沙沙声。
“吱呀”一声轻响,雕花红漆的宫门被人缓缓推开,月光朦胧,照出玉砖龙纹上覆着的一道纤长身影。
“见太极殿灯还亮敞着,就知道皇兄还在忙。”洳是拎着一个食盒,返身阖上宫门,笑吟吟的走到御案旁,将食盒往宽大乌沉的御案上一放。
皇上搁下朱笔,身子闲适的往后靠了,看她从食盒里捧出个青瓷中碗,三两下的把自己面前的奏疏全部收走,将碗搁下,抬手掀开碗盖,肉骨浓汤的香气顿时在清寂的宫殿内四散开来。
“这是?”皇上目光焕亮,倾身倚靠向御案,面前一碗素味什锦汤面,色泽浓厚,现炒出来的浇头油光水亮。
“皇兄每年生辰的时候臣妹不都亲手煮一碗长寿面的吗。”洳是边说边将桌上的奏疏整理规置,“今年一直在北朝,错过了日子,今天补上。”皇上伸手拉过她,与她一同坐在龙椅上,她不掩自得的笑说,“皇兄尝尝,我手艺是不是见长了。”
“好,朕尝尝。”皇上笑容不可遏制,拾起筷子夹了块面条入口,顺滑而有嚼劲,“恩,可算是有了长足的进步,面条不似以往那么糊烂了。”皇上不吝褒赞,又挟了一筷子送入口中,不过寻常人家的吃食,皇上却像吃着珍馐一样,十分餍足。
“那个……”洳是尴尬的搓了搓手,表示有些心虚,“时间仓促,这面条骨汤都是用的现成的。”她声音轻喃,后又扬声说道:“浇头是我炒的,可没让人帮忙!”
皇上忍俊不禁的点了头,笑意自眉梢眼角晕开,“每年都盼着这一天,吃你做的面条,比什么都好。”
“下面条这种事太简单了,皇兄若是喜欢,我以后隔三差五做给皇兄吃。”她信誓旦旦的说,虽然她并不擅长羹汤,但是下面还是驾轻就熟的,炒素什锦她也是多番尝试研究过,味道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