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春观是建康城最负盛名的道场,女观主妙清女冠据说有神通之术,所奉神位又是十分灵验,就连宫中贵人都十分信奉,每年捐了大笔香油钱在观中点了长明灯,所以香火十分旺盛,每日上山进香的信众数不胜数。
顾沅的马车停在山门前,撩开帘子,阿萝被眼前拥挤的香客给吓住了:“这许多人,姑子咱们也要挤上去吗?”
顾沅接过她手中的帷帽,跳下马车:“走吧。”
阿萝忙跟上去,随行的仆妇与侍从护在顾沅身旁,从拥挤的香客之中挤出一条路来,向着山上的长春观行去。
观门前的香客更是多,已经远远排成了长队,阿萝很焦急地踮起脚,一边替顾沅打着扇:“姑子,只怕今日是排不到了,听说那位妙清仙长道术精深,这些都是老远来求见她的。”
她不明白姑子为何从宫中出来就要来长春观,更是要见观主,可这位观主哪里是那么好见的,听说她只有逢初一十五才会露面一次,其余时间都在清修,所以才会有这么多人排队进香。
顾沅却是抬头看了一眼巨大的牌匾,上面长春观三个字一如前世一般,她的记忆里前世的长春观香火也是如此旺盛,那位妙清女冠声名远播,甚至有人上书皇上要封她为国师,只是她是一介女流,又是极力推辞,终究还是没有,但更让她名声大涨,几乎是人人敬仰。
所以后来的结局才会让人惊讶,人人厌憎唾骂,说她欺世盗名,痛骂她是骗子,是欺骗了所有人的贱妇,那时节长春观的香火一落千丈,观中的女冠都四下逃散,观中一派破败,这块朱漆匾额也被人揭下落在地上任人踩踏,而妙清女冠也消失无踪,听冯文异说,她被宫中秘密处死了。
顾沅仿佛又看到了长春观破败的样子,只是眼前的长春观还正是香客如云兴盛的时候,一切都还来得及。
她从袖中取出一份封好的信笺,交给阿萝:“让人把这封信送进去,交给妙清女冠亲启。”
阿萝不明白:“姑子,你不是要见妙清女冠,怎么还给她信?”
顾沅笑了笑,望着那人潮拥挤的观门:“你把信送进去,她就会让我们进去了。”
这信有般作用?阿萝吃惊地望着那封薄薄的信笺,也不知道里面写了什么。她小心地接过信笺,阿萝也不放心别人去送,自己揣在怀里,从香客中挤了过去。
挤到观门前,阿萝大声喊着那守门的小道童:“这封信要给妙清女冠,你快些送进去,是要紧的事!”
道童皱着眉看着阿萝,长春观香火旺盛,每日来送香油钱送供品的人数不胜数,却还没怎么见过送信的,他虽然年纪小,却是见惯了香客们的虔诚,对阿萝这样莽莽撞撞的很是不满意:“观主正在为人祝祷,不得空看什么信。”
阿萝撇了撇嘴,从怀里摸出些银钱连着信笺塞给道童:“小仙长就行个方便吧,实在是有要紧事。”陈媪说得对,出门在外还是要出售阔绰些才能办事,只是花了她好些银钱。
道童接过信笺和银钱,这才不紧不慢地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送信。”
阿萝果然就在原地等着,心里却是在思量着,那信笺里究竟写了什么,那位大名鼎鼎的妙清女冠会不会见她们呢?
正思量着,观门里一阵骚动,人群被推得往外挤了出来,几个膀大腰圆穿着粗麻道袍的杂役女道将原本已经进去的香客都赶了出来:“……今日观主有要事,不能施法祈福了,还请改日再来,请改日再来……”
香客们不料等了半日却是这样的情形,都闹了起来:“我们可是一早从西郊赶来的,就是为了请妙清仙长祈福……”
“我们从荆州过来的,就是知道今日妙清仙长会出来,怎么又不肯见我们了……”
“……岂有此理,哪有这样无礼的……”
那些杂役女道早已看惯了这些,面不改色赶了众人出来,并不理会他们的吵闹气愤。
先前那送信的小道童利索地从人群中挤了出来,到了阿萝面前:“观主要见你,你随我来,可还有别人?”
顾沅带着仆从上前,轻轻一笑:“妙清仙长愿意见我了?”
小道童也算见多识广,看得出顾沅举止气度高贵出众,恭恭敬敬地打了个稽首:“请随我来。”
乌衣巷崔府,回报消息的人把看到的情形原原本本地说了,崔廷微微蹙眉:“你说那妙清女冠接了信笺便闭门谢客,只让顾氏阿沅一人进去了?”
回话的人躬身道:“是,原本今日是十五,正是妙清女冠出关之日,香客们要请她做法祈福,却都被谢绝,说是有要事闭门不出了。”
崔廷思量着,语气沉沉地道:“她是要作何?为何要见妙清女冠?”前两日宫中的事他也知道,也知道王彦与她说的话,原以为她会好好思量再做取舍,却不明白为何她却去了长春观。
小僮正捧着书帛上来,偏头想了想:“莫不是想请妙清女冠替她说情,那位女冠不是深得太后看重么?”
崔廷摇摇头:“妙清女冠道法高深,名扬天下,早已不问这些俗事,与顾氏非亲非故,又怎么可能无端端替她说情,更何况此事她也不好插手。”
小僮凑到他跟前,促狭地道:“那郎君为何不让人告诉沅小姑,你早已做了准备?”一双眼盯着自家那惯常冷着脸的郎君,想看出些什么来。
崔廷却是扫了他一眼,目光冰冷如常:“并非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