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波府镇海城东三四里,鳌柱山巅的峰顶。
一场夏天的雷雨刚过,天空放晴,山间水雾环绕,七层高的鳌柱塔,在夏日的阳光照耀下,闪闪发光,自有种一柱擎天,舍我其谁的气概蕴育其中。
石达开站在塔下,眺望着远处海面的一道彩虹,一时间,竟心旷神怡,不知身在何处了。
“义王,今日还上塔么?”站在一旁的石祥祯开口问道。
“自然,左右无事,今日又是雨过天晴,正是登塔远眺的好时机。”石达开回过神来,点点头道。
石达开是三天前从杭州赶到镇海城的。
他接到圣王的亲笔谕信,说是圣王近日会乘坐军舰沿海北上,经过镇海,邀他这几天在在鳌柱山上相会。
石达开收到信后,立即启程,终于在圣王到达之前,赶到镇海。
接连两天,他都在石祥祯和石镇仑俩人以及五十余名义王亲卫的陪同下,登上这鳌柱山,来到山顶的鳌柱塔上,远眺一会。
众人轻松地爬上塔顶,远处海面的彩虹,在阳光照耀下,已经慢慢淡去。石达开习惯性地望向奉化江面入海口处,一下愣住了!
山下,东北面的江面,数艘庞大的军舰,缓缓向内河方向驶来,后面,紧跟着数百艘大大小小的船只,一大片白帆布铺开,几乎布满了整个江面。
好一支庞大而威武的舰队!
石祥祯和石镇仑两人也看见了下方江面的异样,均是一片震惊之色!
石祥祯倒吸一口冷气,道:“义王,这是圣王的外海水师?这,这也太强大了!特别是为首的那几首军舰,我好像在天京城外的长江之上见过,就是洋人乘坐的那种,不,比洋人的还要大!”
一向沉默寡言的石镇仑,也是一片骇然之色,惊叹道:“圣王真的大手笔!原本我还以为,圣国的讨虏军只是仰仗着从洋人买的洋枪,才变得陆师强大。没想到,圣国的水师也这么威武,真的是,真的是…..”
“虽然我不喜欢洋人,但还是不得不佩服洋人制造的这些武器。洋枪,洋炮,确实厉害,但还看不出名堂。这军舰,却一下便能看见,天国太平军水师那些普通舢板船和长龙船,即便是最大的快蟹船,和这些军舰比起来,便如同小猫小狗碰到虎豹了。”石祥祯一阵夸赞,眼中满是羡慕之色。
他本是水师出身,自然清楚这庞大的军舰的妙处。
这样的军舰,对付天国或者是清妖的那些普通战船,不需开炮,单是冲撞一下,便会让之散架倾翻。更何况,请说这种军舰上面的舰炮,都是重炮,犹如一座移动的大型炮台。普通的战船,如何打得过这样的军舰?
石达开听着两个兄弟的话,会心一笑,道:“这才二年时间,圣王的实力发展得让我等难以企望的地步了。可笑天王还想招纳这样的豪雄,真是异想天开啊。走,我们赶紧下山,到码头迎接圣王!”
石达开等人刚出走到江畔的威远城,便见城门外,已经是旌旗林立,上千身着浅灰色制式军服的讨虏军将士,整齐地站立在道路两旁,手持长枪,目不斜视。
江边,数百将士簇拥着一名头身穿深色军服,面相威严之人走了过来,正是圣王冯云山,似笑非笑地望着石达开,满脸欣喜之色。
“达胞,辛苦了!”冯云山伸出右手,轻轻锤在石达开的胸口,两个男人用力地抱做一团:“这两年,委屈达胞了!”
石达开闻言,眼眶潮湿起来,有些哽咽。当初,他和罗大纲两人,一起跟随冯云山。罗大纲跟着圣王,痛快的打仗杀敌,驰骋沙场,为圣国开疆辟土,立下了许多功劳。
而石达开,则因为冯云山的一句话,便跟随着自己不太情愿的天王东王,继续充任着被排挤的翼王角色。
这两年,因为冯云山的离去,他备受排挤,屡遭打压,连原本手中仅有的兵权,都被夺去,跟随他的一干石氏兄弟,也都寸功未立……
甚好,这一切,都过去了!如今他终于重新回到圣王冯云山的身边,可以施展才华,大展手脚了!
想到这,石达开又心情开朗起来,抬头瞧见冯云山那熟悉的眼神,一片关爱之色,便犹如当年在贵县老家第一次相见之时的模样。
两人会心的一笑。
“达胞,你是圣国的义王,乃是圣国的第二位王爷。以后,可要多费心替老哥做些事情!”冯云山拍拍石达开的肩膀,说道。
“小弟于圣国,寸功未立,愧不敢当!”石达开一听,拜倒在地,力辞言道:“兄长,且听小弟一言。小弟认为,圣国之所以区别天国和清妖,便在于赏罚分明,切不可因为兄长是圣王,便随意提携小弟。若小弟像大纲兄弟那样,立功累累,小弟断然不会拒绝。但小弟真的没给圣国带来多大的功绩,若是破例提拔小弟,日后人前人后,圣国的众位兄弟也难以对小弟心服。再者,大纲兄弟会作何想法?还请兄长三思!”
冯云山一听,倒也愣住了。他还真没往这方面考虑。
不过,越是这样,更是要将石达开提拔上来。否则,对太平天国的那帮旧人,如何处理?石达开的义王,自己是封定了,相信,凭借自己在圣国的绝对威望,这应该没人敢反对。再者,自己不是早就已经下令封赏过了,也从未听说有谁议论。
不过,石达开的说法,倒也提醒了自己一点,那便对罗大纲,的确,也应该更进一步才对。
想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