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萧然放下手机,轻轻叹了口气。

爸爸。

没见到那人的时候,一句一个“我爸爸”他倒是喊得顺溜,但人就到自己面前了,他反而喊不出口了。

太陌生了吧?而且也根本没想到对方会在这个时候回来。

想想刚才的场景,对方对自己应该还是多少抱有感情的,暂时就先将对方看成是有点可靠度的亲长,以及和海外长夷族接触的桥梁吧。

程萧然略坐了坐,觉得这样干等着小叔过来的行为很傻,于是便起身,问门口守卫着的傅之卓的人:“最后来的那几位客人在哪里?”

“他们在走廊尽头的贵宾室里。”

程萧然点了下头,朝走廊尽头走去,那扇门前也同样有人守着,见到程萧然就低声喊了句“程先生”。

程萧然问:“你们这是……”

“非常时期,老板让我们在这守着好随时掌握里头客人的动向或者提供客人需要的帮助,倒不是要把人控制起来的意思,老板说过,里头是对于程先生来说很重要的人,我们不敢怠慢。”

程萧然心中感动,傅之卓善解人意无微不至,如果不是为了他,又怎么会如此吩咐他的手下?真是难为眼前这位三大五粗的壮汉这样细致体贴地解释。

程萧然整了整衣襟,抬手准备敲门,只是还没敲到,里面便传出了激烈的争执声,使用外语说的,程萧然还未听清,门就被打开。

程萧然的手几乎要落到一张与他相似但更为成熟冷硬的脸上。

他有些愕然,而对方看到他之后,脸上的急切焦虑瞬间转变成功惊喜,继而激动中夹杂着些许无措,嘴角动了动:“你……你来了。”

程萧然点了点头,温和地说:“我能进去吗?”

“进来吧,进来吧。”陆津南连忙让开,有些慌乱地给他倒水,程萧然坐在沙发上,见他如此,自己心里的一丝丝忐忑反而放下了,他轻笑了一声:“陆先生,你不必这样,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一谈。”

听到这声“陆先生”,陆津南眼里的光一下子熄灭下去,有些勉强地笑了笑,坐在程萧然对面,目光深深地望着他。

雅恩见两人气氛有点不对,对程萧然微笑起来,那双漂亮的蓝眼睛闪过一丝歉然:“很抱歉,回去之后我又查证了一些东西才把你的存在告诉阿南,他知道之后就什么也不顾地冲过来了,本来想赶上给你祝贺的,谁知道飞机误点,而且你们国家的交通实在太令人头疼了……”

“雅恩。”陆津南忽然平平地打断了他,“你们先出去吧,我和、和萧然单独说说话。”

雅恩耸了下肩,轻叹一声,俯身过来轻轻抱了他一下:“不要紧张亲爱的,都到这一步了,事情已经越来越好了。”

这种安慰的举动在国外非常普遍,雅恩也常常对他做,但这一次陆津南却整个人紧绷起来,有些不安地看了看程萧然,见他眼神温和嘴角微微带笑,才心下稍安。

见雅恩和瓦奥莱特出去了,程萧然才笑着说:“雅恩先生很在意你,他在追求你吗?”

作为一个长辈,被自己第一次见面的儿子问到这种事,陆津南意外之余不免赧然:“没有的事。”

“这样也挺好啊,听说你这么多年来一直单身,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荒废大好年华,实在太可惜了。”程萧然是真的为他感到遗憾和惋惜,二十出头到四十多岁,以他从雅恩等处了解到的情况来看,他这位身生父亲这二十多年过得何止一个萧索凄冷。

陆津南怔住:“你知道我的事?”

“雅恩先生和我小叔提过,哦,我的小叔就是程述年,你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

提到程述年,陆津南眼里滑过一抹极为复杂的神色。

他当初迁怒于程述年泄底而导致族人伤亡惨重,此后多年不曾对此人问上过一句,最近才知道,程述年为了赎罪坐过十几年牢,而且还拼死救下了他的孩子,将其抚养长大,他对程述年就只剩下愧悔感激了。

他沉重地说:“我对不起他,萧然……我能这样叫你吗?”

程萧然点了点头,“可以。”

“你们这些年过得好吗?”

程萧然摇摇头:“我们家条件一直不好,我小时候身体很差,为了支付医药费小叔想尽了一切办法,最后铤而走险去走私,没有他,我早就活不下来了,不过虽然我麻烦事多,但家里对我一直很好,从来没有嫌弃过。”他脸露出一丝温柔,哪怕那些只是原主的记忆,并不是他亲身经历过事情,但他对程家上下依旧非常感激,他已经把自己当成了真正的程萧然,程家人就是他最亲的家人。

程萧然虽然只是轻描淡写,但陆津南如何从小没有服用过一滴秘药的孩子是什么情况,能活下来就已经是侥幸了,想到自己的孩子曾经无数次在死亡边缘徘徊,他就揪心不已,看着眼前俊逸出色的青年,他为自己不曾为他做过什么,不曾参与过那些苦痛而说不出的痛心悔恨。

反倒是程萧然见他如此,轻快地笑了笑:“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陆津南目光沉郁地望着他:“你恨我吗?”

“恨?从何说起呢?我都不知道有你这个人的存在。”程萧然轻叹一声,“我长这么大,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但也是在家人无尽关爱中过来的,我很知足,陆先生你也不要太过郁结了,过去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未来才是最重要的,眼下还有一件大难关,需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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