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瑶。”

那位将军喃喃地唤了一声,声音像是飘散在风里,杳然无踪了。

最前面那位将军微微侧过头,目光有些惊讶,但却并未开口言说;侧边那位年纪稍长的将军神色一凛,转过头去看着自己的稗将军,压低了声音问道:“这位代王翁主,与你是旧识?”

那位将军没有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她,像是在看一位故人。

她在他那种温然且带着几分无奈的目光里败下阵来,不自然地别过头去,轻声道:“我与高肃将军确实是旧识,不过已多年不曾相见了。想不到今日竟在此重逢。”言辞之间颇为熟稔。

那位年纪稍长的将军恍然大悟,又转过头看了自己的稗将军一眼,啧啧称奇。

最前面那位将军清清咳嗽一声,道:“既然翁主与高肃将军是旧识,那接下来的话,高肃,你与翁主一一言说了罢。”随后他朝侧边那位将军望了一眼,道,“还请公孙将军与青回避片刻。”

直到这时,她才真正确认了那两人的身份。

最前面的那位将军,是卫青。

侧边的那位将军,是公孙敖。

公孙敖听到卫青之言,忍不住连连点头道:“很是。”他转过身,拍拍高肃的肩膀,又低声在高肃耳旁说了两句话,隐约是“翁主……代郡……”,然后随着卫青一起离开了,将地方留给了他们两个。

高肃上前两步,攥紧她的手,低声道:“你随我来。”

她跟着高肃穿过层层叠叠的营帐,七转八折的也不知到了哪里。云瑶从未见过如此多的营帐,一座连着一座,像是永远没有尽头。营帐与营帐之间插/着木刺,还有汉军在来来回回地巡逻。

高肃将她带到了一处低矮的营帐里,里面整整齐齐地铺着毡子,火盆里还燃着未熄的炭火。

“这里是……”

“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高肃答道。他仔仔细细地扎好了帐子,确认没有什么遗漏了,也不会有什么人会贸然闯进来,才走到她的身后,将她紧紧地抱在了怀里。

“阿瑶……”

他反反复复地唤着她的名字,声音低沉且略带着点儿沙哑,像是要将她的名字含在舌尖里化了。她靠在高肃的怀里,听着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声透过胸膛,一下下地传到她的鼓膜上,沉沉的。

高肃用下巴摩挲着她的头顶,将她的指尖攥在手心里反复揉搓着,声音有些沙哑:“我原以为要等到战事结束之后,才能到代国去找你。那时我见到你,便猜到你是代国的人,但没有想到你会是代国翁主。阿瑶……”他低下头,凝视着她的眼睛,眼里有着深深的欣喜。

起初在见到她的影子时,他还能偶尔告诫自己,要谨慎以待之。

但在真正触碰到她的那一刹那,所有的谨慎和理性都轰然倒塌。他能感觉到怀里的人是真实的,不是那些朦胧且飘渺的梦境,也不是月夜里淡而虚无的影子,是真正的,温温软软的一个人。

什么谨慎以自持,什么安然以待之,全部都见鬼去罢。

唯有他的阿瑶,才是真的。

“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他喃喃说道,将她被揉搓得通红的指尖放在唇边,轻轻吻了一下。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指背上,酥酥的,有些麻。

这一世,他足足等了她二十多年。

思念早已入了骨髓,等待得近乎绝望。

高肃闭上眼睛,拇指缓缓抚过她的面颊,低低唤道:“阿瑶。”

他埋首在她的长发间,试图藉由她冰凉的发丝,来平复自己的激荡的心绪。但他做不到,只要想到她在自己怀里,乖乖巧巧,温温软软的,那些芜杂的念头便不可抑制地疯长。

整整二十多年的时间里,思念已近疯狂。

云瑶微微动了一下,抬起头,有些不安地唤道:“长恭?”

刚刚她,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异样。

高肃以指轻抚着她的长发,低声道:“莫担心,我有分寸。”

这里虽然是一个相对私密的空间,但外面来来往往的都是汉军,稍有什么动静,便会被外面那些人察觉。因此他便只能压低了声音唤她,浅浅吻着她的长发,却不敢有太大的动作。

她轻轻嗯了一声,将面颊贴在他冰凉的铠甲上,又问道:“你一个人住么?”

——你一个人住么?

高肃呼吸猛然一滞,原本已经平复下来的心绪,再一次变得杂乱不堪。

他强行将那些绮念全部都压下去,但他越是压抑,那些念头就变得越是疯狂。他粗粗地喘着气,感到喉咙有些干涩,像是沙漠里行走了三日三夜的旅人,渴望一点细微的冰凉。

而那一点细微的冰凉,他知道,唯有她才能带给他。

但他不能这样做,不能……

云瑶等了很久,也没有等到高肃的回答,便抬起头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从她的角度望过去,刚好可以看到他线条优美的下颌,还有微微隆起的喉结。一颗晶莹的汗珠顺着他的颈侧,慢慢地滑落到铠甲里,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她轻轻唤了一声长恭,又伸出食指,点了点他的喉结:“说话呀。”

高肃猛然攥住她的手,一点点地扣在自己手心里,声音微有些喑哑:“莫要胡闹。”

她眨眨眼,允道:“好罢,我不胡闹,这回你与卫将军合营,是一个人住的么?”

高肃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他稍稍松开了一些,又定了定神,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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