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蒙蒙亮,胡总管使劲儿的揉揉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一样,再看见景文帝的睫毛动了动,才满心欢喜的去喊太医了。
太医院一整晚都候在耳房,生怕景文帝有一点意外,如今被胡总管这样一喊,整个福雍宫都嘈杂起来。
看着太医们一个个冲进帝醒了?看样子警报解除了。
两个都没有完全把握的人虽然并不缺孤注一掷的勇气,但是却又都不敢小看彼此的魄力,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天道而已,却带着不容置喙的残酷。
几个有资历的太医轮番的把脉,针灸,小宫女来回忙碌,不停地段着热水和湿帕子。
景文帝缓缓地睁开眼,头上的帕子带着一丝凉意,让他的神志渐渐恢复过来:“太医,朕现在病情如何?”
老太医战战兢兢,活是活过来了,能活多久是个未知数,不过便是上天开恩,也不会超过一个月。自然,太医心中有数就得了,话是不能说的这么直白的,御前的差也不是这样当的,不然早就脑袋搬家了。
“回禀陛下,陛下此番是急火攻心,所以一时血瘀不畅,近日一定要毫升调养,不能再过度操劳了。”
景文帝虚弱的摆摆手:“整日里都是这几句话,下去吧,该下方子的去下方子,该煎药的去煎药,别围在朕跟前,这里不用你们了。”
皇帝撵人,倒是如蒙大赦,一屋子太医赶紧闪人,一眨眼的功夫,内殿就安生了。
景文帝喘息,困难的让人觉得生而无望。
“陛下,您已经睡了一天一宿了,御膳房已经备了清粥和一些爽口的小菜,要不要用一点?”
胡总管上前,一边扶着景文帝半坐起来,在身后塞了靠垫,一边张口。
景文帝叹气:“门外那么吵闹,可是众位大人?”
胡总管点头:“自大昨日早朝陛下晕倒后,这些大人就一直跪在福雍宫外,心中担忧陛下,一直没散去。”
景文帝冷哼:“担忧朕,这话你信得?反正朕是不信。这些人一个个的狼子野心,巴不得朕早早一命呜呼,他们好另立新君,他们以为朕人老眼花,心也黑了嘛?”
胡总管吓得赶忙跪下来,一屋子的丫鬟太监也都吓得哆哆嗦嗦,不敢抬头。
许久,榻上传来一身叹息。
“去把卓阳公叫来!”
***********************************************************************************************
三公都是两朝元老了,但是却唯独卓阳公最受皇帝青睐,众人都以为是因着卓阳公平时中立,不偏不倚,是大大的忠臣,故而皇帝格外高看,然则,这固然是一个原因,更为重要的是,卓阳公从来牢记何为君?何为臣?这么多年的君臣相伴,纵然恩情深厚,却从未逾举。
内室已经屏退众人,连胡总管都守在门口,不得随意进去。
卓阳公瞧着胡总管并未跟上来,而是谨慎的带上了门,心中的猜测隐隐被证实,皇帝终究是抗不过了,只是,究竟是何人才是皇帝心中继承大统的人选?是宇文澈还是宇文淳?
“老臣参见陛下!”
卓阳公对着病榻之上的景文帝恭敬的行了个大礼,半响,头顶传来那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起来吧,去把桌上的纸和笔拿来。”
卓阳公不敢耽搁,连忙起身,桌上已经备好了空白的圣旨和上好的狼毫。仔细蘸了墨汁,又垫了托盘,这才恭敬的送到景文帝面前。
“祥芝,这份圣旨干系重大,你心中应该清楚,朕命你务必好生保存,待朕殡天之时,昭告天下。”
卓阳公再次跪了下去,满是褶皱的眼角有浑浊的泪水划过。
“陛下放心,老臣定然不辱使命!绝不敢辜负陛下对老臣的信任。”
景文帝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艰难提笔,一章旨意停顿七八次,下笔慎重,运笔艰难,风云际会,字字皆是呕心沥血之言。
卓阳公一直低着头,跪在地上,直到景文帝把圣旨写完,装到明黄色的布袋里,这才郑重的交在卓阳公的手上。
他说:“祥芝,大禄之存亡,皆系于你之手上,倘若上天垂帘,朕还能多活些日子,这圣旨应是用不上的,倘若天意如此,朕要你用你的祖祖辈辈发誓,若有违背,卓家儿女,女子世代为娼,男子时世为奴!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卓阳公一凛,他虽然不知圣旨究竟内容如何,但是却被这样恶毒的誓言着实吓得不轻,景文帝素来宽和,如今竟然逼着自己发这样的毒誓,这旨意···
“老臣以祖祖辈辈起誓,若违背圣意,便叫老臣祖祖辈辈,不得好死,女子世代为娼,男子时世为奴!永生永世,不死不休!”
景文帝终于放心的点了点头,满是疲惫的靠在一侧。
“陛下可还有什么吩咐?”卓阳公擦了擦头上的汗珠,将圣旨小心的揣入怀中。
想起居庸关眼下还一片混乱,景文帝叹气,睁开眼:“居庸关如今遭次大难,如今重中之重自然是要尽快派出援军,送以粮草,方可度过此难,你且前去传旨,命令大将军叶朗带领十万大军和粮草即刻出发,支援顾青城。”
-本章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