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桐现在已经掌握到一点规律,这把柯尔特左轮枪后座力还是偏大,连续击发会导致枪口上扬,因此为提高精确度,枪口要有意识地下压。
听着似乎有人在叹气,回头一看是仆人梁老三。
只见梁老三看着洋枪,眼神迷离,不住地摇头叹息。
“老梁,你好像看不上这把枪啊!”夏云桐那里打趣道。
梁老三回答:“枪倒是把好枪,只是,唉……”
“只是什么?”夏云桐不解。
“只要一把枪,盖世的英豪也能死于黄口孺子之手,那还要武者苦练什么技艺,还要领悟什么境界,从此世间再无英雄,这些洋枪实在可恨!”言辞间梁老三神情痛苦,脸上颇有些末路英雄的悲凉。
夏云桐很惊讶:“看不出来,老梁你倒是挺有见识。”
梁老三一震,脸上又恢复了仆人的谦卑:“是我想多了,想多了。”
正玩得兴起,一个下人跑来:“少爷,老爷叫你马上过去。”
片刻后,夏云桐来到正厅,顾师爷、袁闻柝和凌定国都在,个个眉头紧皱,父亲的脸色也不大好看,见他进来,便将手里的一张纸递了过来。
夏云桐接过来一看,上面赫然写着大标题《斥夏献纶贪赃不法事》,字字都鲜红似血!
“这是怎么回事?”
顾师爷答道:“是匿名的揭帖,昨天半夜贴得满城都是,这是从道台衙门门口揭下来的。”
原来是一张古代的大字报,再看内容,通篇造谣辱骂,无中生有,最后归纳了三项罪:庸碌无能、任人唯亲、中饱私囊。
前面两条倒也罢了,第三条讲的却正是“统收统发”,声称新道台是觊觎地方厘金,克扣军饷,借机敛财云云。
这个谣言颇具杀伤力,极具煽动性,再加上一夜之间,揭帖就能贴遍大街小巷,分明是有人在背后组织指使的。
“周懋琦这是迫不及待要动手啊!”夏献纶恨恨说道。
顾师爷点头:“这还只是造舆论,接下来只怕会有大动作,不得不防啊。”
夏云桐突然明白了,自己原先想得太简单了,使的策略只是小聪明而已,这下被敌人识破了,反而过早暴露了自己的意图。
这时,又有手下跑了进来:“大人不好了,北郊麒麟营发生兵变了!”
夏云桐浑身一颤,这么快就来了!
府城北郊,流淌着曾文溪,是台湾的第四大河,府城的天然屏障,溪南岸驻扎着练军“麒麟营”。
台湾的七千绿营兵供养在府城城郊,平常只会抽大烟,连维持治安的能力都没有,可以忽略不计。
四千番屯军虽然战斗力强,但毕竟是番民部队,官府还是有些疑忌,没有命令不得离开驻防地,否则等同叛乱。
因此北郊麒麟营的五千练军,才是府城地区的官军主力。
要搁在平日,军营里往往玩牌赌叶子耍到半夜,早上要日上三竿才会热闹起来,但28日的清晨却大不一样。
天刚蒙蒙亮,就有许多人举着火把,在各个营房来回乱窜,呼喊着煽动性口号,
“夏献纶贪我军饷,扣我军粮!”
“大家都出来啊!”
“过不下去啦……”
喊声此起彼伏,很快就聚集了数百人,几个大嗓门在那肆意歪曲“统收统发”政策,说得新道台极为不堪,刚一上任就要“喝兵血”。
这些练军当兵纯粹是了吃粮拿饷,跟做生意一般,对这种事情极为敏感,再加上清末军饷克扣确实时常发生,任何政策变动都难免遭疑,现在一经煽动立刻军心骚动,人数也很快增加到近两千人。
眼看群情激奋,也不知道谁高喊了一声:“走,进城找那贪官说理去!”顿时一片响应叫好声。
要知道部队未奉调令,私自离营进城,这等同于兵变,但面对如此严重的失态,总兵张其光、参将李学祥等人却冷眼旁观,不去制止,那些哨官、营官们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
没过多久,一大股乱兵如洪流般冲出军营,涌向府城。如果此时府城四门紧闭,主事官员登高一呼,坚城之下,乱兵们自会一哄而散。
但诡异的是,此时府城去城门洞开,任由乱军蜂拥而入,城中的地痞无赖混混、看热闹的、瞎起哄的、有野心的、对现实不满的,各色人等纷纷加入,乱军乱民合为一处,到处打砸抢烧,寻衅滋事,声势更是大增,将前来拦阻的凌定国和数十名衙丁冲得稀里哗啦。
到了中午,乱军乱民终于包围了道台衙门,水泄不通,喊声震天动地:
“夏献纶出来说话!”
“道台大人评评理啊!”
“狗官快滚出来!”
甚至有些人嚷嚷着要冲进去,形势眼看要不可收拾!
道台衙门已经乱了,众人在院子里乱成一团,不知该如何是好。
夏云桐穿越而来,一直是纸上谈兵,现在遇到了现实困难,一时之间也没了方寸。
夏献纶紧皱眉头,他想着是否应该派人送家眷出去躲避,只是外面包围得水泄不通,又怎么送的出去,一时间心乱如麻,手掌一拍假山:“哎,如何是好啊?”
这时一个人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是那仆人梁老三:“老爷,不如冲出去再说,小的不才,受老爷救命之恩,可以保护夫人和少爷的安全。”
“就凭你?”夏献纶瞪圆了眼睛。
只见梁老三吐气开声,立掌如刀,往嶙峋的假山上一挥,噗通一声,海碗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