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现在住在哪?”他问,捏紧的手指没有松开。蹙紧的眉,绷紧的下颌线条都能显示出他的在意。
景礼抬首看了他一眼,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小公主来了北疆,陪在他的身边,他竟还有心思来关注她的事情,是不是自己在他心中,有那么一丝的重要?
景礼一边胡思乱想,一边给出了回答,“我住在离这不远的帐篷里。”
苍德赋暗暗松了一口气,还好她没有跟卿安念在一块。
“你是不归楼中的杀手,是我的奴才!将衣衫还给太子之后,就回来我身边伺候,寸步不许离开!”苍德赋声音淡淡地说出了下面的话。
景礼神色诧异,小公主的脸色同样不好看。
“为什么要她跟来伺候?我不要!”小公主发脾气尖声道,随即拉着苍德赋的胳膊撒娇,“赋哥哥,你的身边有我就够了!我能照顾好你!”
小公主不乐意,她也不想。小公主对她怨恨极深,她何必跟过来自讨苦吃。
天上的月,看着就好。走近之后,只会被冻伤。
他便是天上的那轮月,只能远远望着,奢求不得。
遍体鳞伤之后,她终究学会了隐忍和遗忘。太浓烈的爱情如同火,会燃烬自己,也会烧毁别人。
“歌儿不必介怀,这是她的职责,你只要将她当成寻常下人去对待。”苍德赋握着臂弯上的柔荑,声音悠扬,宛若琴音。
真好听!景礼在想。只有同小公主说话的时候,他才会露出似月清润的一面。
“不要!赋哥哥,我就是不想看见她!”小公主坚持道,满脸的不愿意。
苍德赋没法,最后只好妥协,让景礼待在暗处伺候,不得命令不能出现在卿长歌的面前,惹她心烦。
景礼只是微微点头,她没有拒绝的资格。患难与共后,她依旧是他手下一条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狗”。任由他作贱贬低,讨其他女人欢心。
起身之后,景礼僵硬地走出几步,脸色苍白泛着死寂灰暗,却生生挤出了笑意。
她该珍惜留在苍德赋身边的光景,哪怕是受罪。
天道容不得她活在人世太久,见他一面,便少一面。
不得善终……她想起道士说过的话。
死便死吧!她孤零零地等待了上千年,还怕孤零零地上黄泉吗?喝了孟婆汤后,或许就能断了这份执念。
入夜,景礼坐在营帐旁的一棵枯柳上望着天上的月。
营帐中传来欢声笑语,薄薄的蜡烛灯影透出照在营帐上,可以看清两个靠在一起的影子。
她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紧了紧外衣。
春风不度玉门关,北疆的风真冷。
喂完药之后,小公主撩了帘子出来,朝着树上的景礼看了一眼,目光有些冷,唇边却溢开烂漫无害的笑意,“你喜欢赋哥哥是吗?贱奴。”
景礼看了她一眼,继续倚靠在枯树枝干上并不回答。
一向矜傲的小公主竟对她的漠然态度并不介意,“本公主赏你个机会,你去河边将赋哥哥的药碗洗干净,再带回来。”
营中有装来的水,她偏要好好折腾这贱婢一番,让她吃点苦头。
最近的河流离军营也有好几里地,更何况军营外漆黑一片,说不定就会遇上敌军或是狼群。
这一来一回,天怕是就要亮了。
“军营中有水……”景礼呐呐说了一句就被小公主厉声打断了。
“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你身为赋哥哥身边的死士哪有拒绝的权利,我让你去,你就必须去!”小公主的花容微微扭曲。
景礼从树上跳下,从小公主的手里接过了药碗,浓郁的药香未散,犹存的温暖宛若他指尖的热度。
一瞬间失神之后,景礼怔怔握紧了手里的东西。
“洗干净一点!”小公主留下这句命令之后,就撩起帘子进了温暖如春的营帐,将景礼一人扔在北地寒彻风中。
她容不得这个贱婢活袒护着她,就先让她吃点苦头。
等往后一有机会,她定然就要了这个贱婢的命!
属于她卿长歌的东西,只能完完全全属于她,绝不容许旁人分去一星半点。从苍德赋嘴里听见这个名字之后,已然就有了杀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