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礼将药碗放入衣襟内,生怕骑马赶路的时候会颠破。
风尘仆仆一路赶回来的时候,晨曦已微露,天亮了。她一夜没睡,只因为小公主的一个要求。
景礼知道小公主想给她吃点苦头,又想将她从苍德赋的身边支开。
其实小公主用不着如此麻烦,只要苍德赋一句话,她定然会离得远远的。但,那男人似乎有意要将自己扣在身边,看他和小公主郎情妾意的景象。
这对她而言,真是最大的折磨。
翻身下马之后,就听见军营中士兵操练的叫喊声。
卿安念看见她之后,迎了上来,不掩担忧之色,“你去哪了?昨晚我去你帐篷中找你……你不在。”
“奴婢去了河边。”景礼也不擅长说谎,有话都是直说。
“去河边?”卿安念如琢如磨的面容上闪过疑惑。
“奴婢给主子洗药碗。”景礼将马交给了太子身边的护卫,打算回自己的营帐睡上一觉。
卿安念自是知道她口中的主子是谁,但忍不住道:“为何要去那么远的地方?军营中有水。”
她知道军营中有水,奈何这是小公主的命令,景礼不想让卿安念为难也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朝卿安念微微一笑,“昨日洗干净的衣衫放在殿下的榻上了,奴婢有些累回去休息一会。若有别的事情,殿下再遣人来找奴婢便是!”
“你去休息吧!”卿安念将柔和如暖煦的目光停驻在她的身上,“以后长歌再用这种事情刁难你,你不消去理她,来我这告状也可以。”
这样强人所难的事情,想来除了他那刁钻古怪的妹妹,再没别人了!哪怕景礼不说,他也猜得到。
“塞外不安全!我不想你再出去……”
整个军营里,只有接触不算多的太子殿下在意她的死活。
想着,景礼胸口闷闷的还是笑了起来,“奴婢知道了。”
她不敢告小公主的状,不说小公主不饶人,记仇的脾气,她没忘记小公主的身后有那个人宠着,护着。她也不敢去惹。
没睡上多久,苍德赋就让人找来了,又将她叫回身边伺候。
许是没睡够,景礼打翻了一个茶盏,差点烫了小公主的柔荑。
小公主顺势躺入苍德赋的怀中,哭哭啼啼,“赋哥哥,我的手疼!你说她是不是故意报复我昨日让她去河边洗碗?”
苍德赋横眉怒对,指着帘帐,冷冷道:“跪出去,领罚!”当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
跪在外面晒着太阳,景礼才松了一口气,她也不想待在里面伺候,里面太压抑,几乎要逼得她喘不过气来。
帐中传来苍德赋安慰的声音,“歌儿听话,上药之后就不疼了。她不过是个笨手笨脚的奴才,哪敢报复于你。歌儿让她去河边洗碗,也是她分内的事情。”
景礼耷拉着脑袋,打了个哈气,浑身都使不上劲来。
苍德赋说得话不错,她只是个没用的奴才,或许连小公主的一分一毫都比不上。
想这些事的时候,她心中奇异的平静与麻木。
再痛痛不过取心头血的刹那,那时候她都忍下来了,还有什么是不能忍的?
只是她觉得有点累,罢了。
接下来的几日,有了苍德赋的纵容,小公主折腾起她来更是有恃无恐。
为小公主去山崖边上摘春花,为小公主盛朝露泡茶……
只有小公主想不到的事情,没有她能拒绝不去做的事情。
直到小公主被太子训斥之后,终于有所收敛,但看向她的目光格外厌恨刺骨。
景礼心里一个激灵,敏锐的感觉告诉她,小公主起了很重的杀心,必要她的性命不可。
几个月之后,苍德赋的伤完全好了,能下榻走路,重回战场。
安分了一段时间的北狄再次卷土重来,这一次他们摆出了毒虫杀阵,折损了不少昭国士兵。
卿安念熬红了双眼,毒虫阵一日不破,他们就一日不能铲除了北狄敌军,收复边境。
身子刚养好的苍德赋就向卿安念请兵,他要亲自上战场前线去看一看。
卿安念不同意,却抵不过苍德赋的一再坚持。
苍德一脉,活着就是为了天下,为了昭国君王。
战前危险,他绝不能让太子亲自前往,唯有自己先去一探虚实。
他只领了三千精兵,悄然前往毒虫阵,为的是速战速决,不惊动北狄人马。
景礼身为他的死士,自然又与他一同出征。
卿安念曾交代过她,让她留在军营之中,可她还是换好了衣裳,骑行在苍德赋的左右。说到底,还是放心不下他的安危。
小公主曾偷听到一些苍德赋与卿安念的谈话,知道毒虫阵是个有去无回的地方,只要踏入阵中就会被万虫咬噬,无一活命。
卿长歌难掩眼中的阴鸷笑意,只要将那贱婢推进阵中,就能解了她所有的忧患。
到时候就算赋哥哥舍不得,想要救那贱婢回来,也是无能为力。
小公主对自己的计划无比满意,偷来一件士兵的衣衫换上之后,就混进了苍德赋领兵的队伍中。
队伍出了营帐,一路往北,行了几十里,就看见由十三根古怪圆柱摆成的大阵。
走近时,才看清圆柱上雕刻的古怪狄文,似用血染过,晕开妖异的暗紫色光泽。
要想攻入北狄军营,必须从此阵中踏过。
先前昭国士兵不知厉害,死伤无数。
在圆柱摆成的阵法内随处可见狰狞扭曲的白骨尸首,可见他们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