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连胜,狄戎士气大消,真是乘胜追击的好机会。
夜明星稀,可见翌日会是个晴朗的好日子。
苍德赋去了太子的军营中商讨军情,三更已过还没有回来。
景礼拿起银剪,将灯花剪亮了些,明日该有一场大战,前几次上战场,苍德赋都不曾把不归楼里的人也带去。
而明日,他们要随主子一同上战场杀敌。为此,阿七还特意交了她骑马,学会之后,倒也不难。
想着,景礼眼皮就开始跳了起来。
修成人形之后,她再不能窥测天机,但总比凡人要敏锐许多。
这一战,只怕是劫难!
苍德赋撩开帘子进来的时候,景礼还心不在焉地坐着,一看见他,就开始铺起床铺。
待苍德赋洗漱完之后,景礼来到他的后背,帮他解了身上的外衫,忽然道:“明日可不可以不与北狄开战?”
他转过身子望着她,锐利的目光甚是逼人。
“为何?”苍德赋问道。
“因为……”她不知如何解释,难道要说她是妖身,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吞吞吐吐一会后,苍德赋软了目光,继而转过了身子,“我知道你是第一次上战场,有我在,不会让你受伤。”
“北狄很快就要退守关内,到时就将易守难攻。将他们驱除边塞还不够,必须要让那帮狄戎尝到痛的滋味。”
敢犯昭国者,虽远必诛!
身后的女子一直默然无声,苍德赋忽然转身,毫无预兆地将她搂入了怀里,“这是苍德一脉赋予我的使命,我必须为天下而战。明日我领兵前锋杀敌,太子随后支援。这一战,事关重大,所以我才会动用不归楼中人。”
景礼靠在苍德赋的怀中,墨色长发散落在脸前,遮住了她的眼睛。
她只能听见身后男人安稳的心跳与怡人的嗓音。
很久之后,她再琢磨苍德赋的这番话,她才明白,在大战之前,这个男人就已经想过了最坏的可能。
然而,背负在身上的枷锁与使命,让他没有退缩的余地。
“安心,一切有我。”他也曾犹豫过,要不要将景礼一同带上战场。最后,他还是想带着这个女人,将她留在自己的身边,同生同死。
但话到嘴边,他还是不想再看见她受伤,哪怕他是主子,她是仆人。
做梦也想到的事情,他竟对不归楼中卑微的女杀手,动了心。
景礼埋首在他胸前,从唇角到眉梢都写满了快乐。
她心心念念追寻两世的人,终于对她上了心。
明日哪怕是劫难,她也会守护在苍德赋的身边,用命去换他的一世平安。
天没亮,就出兵了。
马蹄裹了布巾悄然无声,袭向北狄的营寨。
战鼓擂响,战斗从黎明一直持续到日出,火烧般的云彩堆积在天际,照亮了战场上遍地狼烟白骨,也照亮了她满手的血。
不归楼中十人围在苍德赋身边,宛若鹰隼展开的翅翼。突围,深入,直杀得北狄军队丢盔弃甲而逃。
先头队伍剩下不足两万人,而苍德赋领着这两万人追去了北边腹地。
有人察觉出了不对,“苍德少爷,敌军虽有伤亡,但我们不能贸然挺进,以免遭了围剿埋伏。”
苍德赋没有说话,黑色冷澈的眸中,永远叫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追进去!”他轻轻吐出一句,神色从容。
“不妥!苍德少爷,如此贸然深追,后援来不及跟上,只怕会吃大亏!”
苍德赋拔出了手中的剑,“我为主帅,一切听我命令。谁在多言,扰乱军心,当斩于此剑下。”
如此一来,谁都不敢再说半句。
两万大军挺进,马蹄前是一条湍急的河流。
四周山峦起伏,不见溃逃的狄军身影,而是一片空谷安静,静得叫人心里发慌。
苍德赋扬起手背,万军止步。
军中幕僚方才松了一口气,眼下再退回去还来得及,却不曾想听见马背上轩昂而立的声音,缓缓说道:“留五千军,在此截杀。”
幕僚就笑了,二万人马,人数本就不多,再留下五千兵马在此截杀,能截杀到什么?
那一万五千兵马再往前走就是送死。
这河流便是一道网,过了河,就是入了网,再无往后退路。
百年苍德国公府说来历代都是人才辈出,如今看来,也只是名不副实罢了。
妄自尊大,就让国公府里的小少爷尝尝吃败仗的滋味。幕僚摸着胡子幽幽一笑,也不再劝。
苍德赋望着身边与他并排的女子道:“景礼你退回去,守在河对岸。”
“不!”她坚定而果断地摇摇头,生死由天,她追寻了一千年之久,绝不会让浅溪的转世在自己的眼前出事。
“我是你的女人,不论生死。”她一笑,像是江南春光下开了满树桃花。
苍德赋不再说话,扬鞭抽在马背上,“剩余一万五千兵马,随我过河,击退狄戎,还天下安宁。”
过河之后,不多久就听见蜂拥而至,急促奔腾的马蹄声。
旌旗招展遮天蔽日,腾起的烟尘中杀声震天。
身后河流拦住去路,而身前是狄戎二十万大军。
这一战,绝无胜算可能。
他们果真中了计,受了狄戎的埋伏。
在二十万大军面前,区区一万五千兵马,显得渺小至极,不堪一击。
出乎狄戎意料的是,面对多过自己十倍的敌人,这一万五千兵马也不曾乱过,退过。
一万五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