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想,若是立他为储君,他将后登基为皇,依着他的为人,怕是要有大动静的,特别是你,你虽然是他的养母,但是他认你为母的时刻,已然成年懂事,有了自己的心智,你待他没有生养大恩,不过是名头罢了,他将后若是成为了皇帝,他会将你置为何处?
他若是成为九五之尊,他的出身便是他洗脱不了的污点,若到时候他效仿那秦始皇焚书坑儒,你让朕九泉之下如何安心?他本身便是朕酒后失态留下的孽障,若非顾及这骨血一脉,早该在他出生的时刻,便将他掐死的,无奈当年胤禩知道了此事,借用来打击于朕,若非皇考明察秋毫,朕的名誉只怕也要毁于一旦。”
我以为他对弘历丝毫没得注意,不料心中考虑这般多,甚至连我都有考虑到了,倒是觉得,他是个再无情绝情的男人也好,终究是个好帝王的,却依旧劝慰道:“虽然皇上说的都是道理,但是依臣妾看,弘历这孩子还是孝顺的……”。
“孝顺?他若真心孝顺,怎会推你下台阶?事后竟是为了和兮的丧失看都没有看你一眼?他若是孝顺,当然你被废出宫,他连你最后一面都未去见,更别提来与朕求情了?他若是孝顺,怎会在你的丧期内迫不及待地迎娶高采和入府?兰儿啊?朕深知你的性情,你虽然有几分跋扈张扬,也缺不得几分女子心计,然而你这看人的眼线终究是不如朕的,你迫切想要一子抚养膝下,可、可你终究不懂得什么权谋筹划的,朕唯恐你被人利用啊?”
这些事情,我在心中有何尝没有疙瘩过?可是当弘历那一天问我道:“额娘以为弘历是‘巴豆孝子’?”之时,我心中便明白,弘历绝不是个没得大义的人;我亲眼目睹他因为和兮远嫁的伤心欲绝,我更是深知他重情重义;当日他在太后面前维护我,与我一起设计了太后事件,后续好几次都是他为我出谋划策,我知道他要做大事儿,免不得有些事情瞒着我,但是我不能忽略他的好,何况,我曾经可是答应过他,要将皇位抢来送给他的。
思索一番依旧道:“皇上,您千万莫把弘历看得太坏了,当日他推臣妾,是因为得知公主殡天,一时心急,而后,不是为了丧事脱不开身嘛,再则他的几位福晋待臣妾可是孝心一片,若非他平日里教导,想必这些福晋也不见得会奉承臣妾这个假婆婆的,至于,臣妾被废之事儿,他得知时只怕已是定局,他不敢求情只怕也是担心皇上震怒;皇上那时必定是厌烦臣妾,只怕未为臣妾做丧事,那高采和是他的心上人,他本就是因为皇上您的阻碍,忍了个一年半载,好不容易等着皇上松口,他也未必就是不孝了……再则若是皇上虚心教导,他总是会变的,他既然是皇上的骨血,自然也继承了皇上身上不少特性的……”。
“正因为如此……朕、朕才不敢轻信于他,他就是一匹狼,身体里有着一股儿气,若是让他将这股儿气给散发出来,朕有预感,绝不是大清之福啊?”胤禛越是说,越是担心,道:“故此,朕想要亲自教导福沛,好养育他成才,可、可偏生又出了那样的事情?朕悔不当初啊!即便那孩子不是朕的骨肉又如何,他待朕如亲父,朕若是将他抚养成人,无论将后朕给他留下这样的遗命,他都不敢有违的。”
病下了几日,他的脸色越发难看了,道:“朕已经五十有六,多年来操劳成疾,真心不知道自己能够活到何时?这才效仿古人寻求长生不老药,若是有幸能得一个阿哥,朕还能够躬身教养他为君之道。谁知?庆幸朕是悬崖勒马……”。
说着仅仅地拽着朕的手道:“兰儿,朕有一个重任要交给你,你可能替朕分忧啊?”
看他这副神情便好似临终托孤一般,他朝我道:“朕以探视谦嫔为由,暂居圆明园,实为静心养病,你首先要替朕保守秘密,其次要替朕留守后宫,这几年,嬛儿厄运连连,几个孩儿都没能够养活,心中怕是怨气也重,朕知道她心思,不忍责备于她,在后宫之中多为放权,但是从那一次御林军险些伤了你的事儿来看,朕真心是太过放纵于她了,如今,朕命她抚养小阿哥,她只怕心中也舒坦些,如今,朝中无人可用,她甄家几个儿郎又的确是有才华之人,朕需要他们,可也不能因为如此,便让她在后宫独大,朕将凤印交给你,若是她趁着朕不在做出过分的事情,你要及时的制止她,你们积怨已深,若是她想要危害于你,你也可以利用凤印保住性命。”
他取出了凤印交到了我的手中,这个凤印我曾经幻想得到过,没想到今日真心落在手中,确实这般沉重,胤禛又道:“朕将会命果亲王代朕执政、慎贝勒从旁协助,至于弘历,为了大清百余年基业,朕是万万不能让他参与朝政的,你要替朕旁敲侧击于他,让他甘为贤王,如若不然,朕怕是容不下他了。”
听到此处,我只觉得有一块石头重重地落在心上,无奈地唤道:“皇上……他可是您的亲生儿子啊!您就不能教导教导他,给他一次机会嘛?”
他很是隆重地道:“朕若不是帝王,千次万次的机会,朕都会给,但是生在帝王家,便不得有妇人之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