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很快到来,在这个更新换代如此之快的皇宫中,往昔如何其实是没有太多人会记住的。除了权力,除了地位,其他没有人会关心。
六月的齐宣已经进入夏季,白日里偶有凉风倒还让人觉得畅快,然而到了夜晚却总是闷热不已。
眼下虽然子时已过,城中部分人家却依旧灯火通明,孩童哭闹声跟大人牢***声接连响起,很快却又销声匿迹。
此时此刻,景家大宅内也是一派灯火通明,景清蓝只着一件薄衫,发丝披散,与他往日利落精明的形象很是不同。他手握罗盘,一脸聚精会神地不知在测算着什么,这时就见罗盘突然转动,然后很快指向一处停了下来。
景清蓝并未抬头,只看着那罗盘转动的轨迹,微微皱眉。
“不必看了,是我。”这时,就听那处有一人开口说道。
一向最是淡定的景家大公子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眼中突然闪过一丝慌乱。他猛地起身却不知该做什么,停顿片刻急忙将手里罗盘扔掉,然而很快又发现自己此刻只着里衣的模样实在是不能见人。
他抬起手想要拢起头发,却发现压根没有能束发的东西。更糟糕的是随着自己这个动作,健硕的胸膛也就此透了出来,在这月色的照耀下,竟隐约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味道。
当即愣在了原地,景清蓝想如果地上有条缝的话,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钻进去。
来人似乎也察觉到了景清蓝的异状,原本前行的步子不由停了下来,望着他已然石化的身影,来人叹了一声。
“你……不必如此,我说几句话就走。”
随着对方一语,景清蓝终于回过神来。他这才急忙停下刚才傻傻的动作,莫名往后一缩,尴尬道:“你……你怎么来了?”
来人的身影这时才逐渐从暗处现出,素色布衣,发丝高束,整个人瞧着都英气逼人。来人每走一步,便有类似铃铛的声音响起,“叮铃”、“叮铃”,清脆动人,却在这月色的衬托下多了几分神秘。
“我说了,只是来说几句话。”
景清蓝眸中情绪翻滚,他望着来人,极尽柔和道:“你说。”
“我知道你做事一向以景家利益为优先,但这一次景家已经获利足够多了,所以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收手?”
闻言,景清蓝原本还满怀期待的眸子瞬时一紧,接着,他缓缓移开视线:“又是为了那个人?”
“是。”来人毫不迟疑道。
景清蓝早知会是这个答案,可亲耳听对方讲出,心口还是一滞。
他缓缓垂首眸中添了失落,他扬唇,表情却是比不笑还要难看。
“那么你可知,如果我答应了你,新帝登基当日齐宣国可能会面对的情况?”
来人有些为难地抿嘴,少顷,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我更清楚对你跟景家来说,当日大局崩盘,才是你们最好的机会。景家世代能稳住齐宣第一家族的名号,不就是靠着如此手段吗?”
明知对方是在陈述事实,景清蓝的一颗心却沉入谷底。他其实最不希望给面前的人留下这种印象,然而齐宣景家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存在,就算他藏得再深,以对方的出身也是完全可以了解到的。
“我可以答应你,但你也应该知道,我从不白做买卖。”良久,景清蓝淡淡道。
像是早知他会这么说,来人忽然笑了笑,表情中微含苦涩。
“你想要什么?”
“你知道。”
“那么……时候到了,我自然会履行承诺的。”来人说完,转身离去。
夜依旧是这个夜,景依旧是这个景,若非空气中多出一道清浅甜香,景清蓝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刚才出现了错觉。
少顷,他低下头,视线落在那个罗盘上,表情却是从未有过的失落。
三天很快过去,随着全国上下准备完毕,第四日清晨,登基大典开始。由于今日一整天都要进行繁琐的流程,是以宫中众人天未亮就基本全都起了,小心翼翼地等待齐宣的又一盛典。
这里面自然也包括肖洛凡这个异姓王爷,由于他是眼下宫中除了齐澜楠外身份最尊贵的人,于是在礼部等人的商讨下,请了他作为今日大典的言官,由他来指引齐澜楠完成所有流程,成为名符其实的宣帝。
原本肖洛凡想拒绝,但碍于眼下情况复杂且又有景清蓝的施压,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陪同齐澜楠一起参加。担心自己这么一走会出其他岔子,是以肖洛凡在离开寝殿前,特意命人将古颜夕所在的房间锁了,并在外面派了五名高手看着,以防万一。
对此,古颜夕表现淡淡,压根没放在心上。
她想,肖洛凡或许是真的放松了警惕,不过也有可能是真傻,否则他怎么会以为单凭一颗软骨散跟五名暗卫,就能挡得了她?
看着肖洛凡离开,看着变得一片昏暗的房间,古颜夕坐在床头,望着那透出光亮的大门久久没有动作。
眼下是一个很好的机会,她若想走,大可甩手离开就此别过。但棘手之处在于她需要担心的不是自己一个人,而是包括应候王府跟范家在内的所有人,如果她冒然行动,一旦肖洛凡暴怒之下跟容湛联手,只怕他们没一个人能活得了。
这个时候应墨隐跟范御熙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了齐宣入了擎南国境内,擎南国一向不与其他三国有联系,容湛胳膊再长也不会伸到那里去。她想一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