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楚之晏没有卖关子,很是干脆的说道:“那孟如薇的声音虽然与你有些像,却又全然不像。 ”
苏宛:“……”
拜托,她自变成苏自强后,一直都是压低声音模仿男人说话的好吗?难不成孟如薇的声音也很男性化?
楚之晏找到一小碗怪味豆,不客气的吃了起来,瞥见苏宛撇嘴的表情,眯了眼睛放佛在笑:“我听过你半夜三更鬼叫的声音。”
“哦。”苏宛想了想,才想起半夜三更鬼叫是因为严锦给她上药时弄痛了她……
等等!楚之晏都听见她的鬼叫了,那严锦苏宛倒抽一口冷气,脸上红了又白!
那时她只顾着气恼严锦非要她帮忙这件事,因此忽略了严锦的态度。现在想起来,才觉得自己真是蠢透了!
楚之晏都能听出她鬼叫时是女子的声音,严锦就在她跟前,岂能没有任何发现?然而她细想来,才惊觉严锦竟是一点奇怪或意外都没有。
这说明什么。
说明那混蛋一早就知道她是女人!
可他却给她弄了个男人的身份,这也就罢了,在明知她是女子的前提下,他还敢掀了她的衣服直接给她抹药!
“想什么呢,一副想杀人的样子。”楚之晏见她一会咬牙一会切齿的,好奇地以手肘撞了撞她的胳膊。
苏宛开口,这回没有刻意压低声音。她的音质温柔和气,仿佛在笑,然而最具独特的是,她的语气略含磨牙的节奏,“你就凭我那一声鬼叫,能分辨出孟如薇和我的不同?”
楚之晏骄傲的看着她:“这都分辨不出来,你也太小看我了。不过,我自然不是单靠这个来确定你不是孟如薇的。”
苏宛抬眼看他,“还有别的法子?”
楚之晏往空中抛起一颗怪味豆,而后迅速的仰头接了,才转头瞧着苏宛,似笑非笑道:“孟如薇的脉象,是产后大出血后没有调理好的气血两亏之象。你虽也有气血不足之症,却是积累成疾以及饮食不调所致,跟孟如薇的脉象相去甚远。”
苏宛默默地滴下一滴汗来,“原来还能凭脉象分辨人啊,难为你时隔这样久还记得孟如薇的脉象。”
“这算什么,稍微有点道行的都能辨的出来。”楚之晏顿一顿,眸光一闪,“你到底是谁?”
苏宛惊惶抬眼,因他突来的质问而手足无措,差点不小心打翻了药罐子。
“你不是孟如薇,却带着她的孩子。你也不是苏自强,那只是你掩人耳目的名字。那么,你到底是谁?跟孟家是什么关系?裴御又为何口口声声说你是他的妻子?方便说说吗?”
苏宛沉默。
她感觉不到楚之晏的恶意,因为他本身对她不抱有任何目的,甚至还帮助她良多。
可是,要说吗?
说,又该怎么说才合适?
苏宛在思考,在挣扎。
楚之晏只是看着她,并不催促。
最后,她抬起头,清亮透明的眼睛里没有了挣扎,她甚至还从容的对楚之晏笑了笑,“说了你也许不会相信。”
楚之晏也浅浅一笑,“你就没有想过,我也许会无条件的信任你?”
信任啊。苏宛愣了一下,才笑道:“你少忽悠我才是真的,谁会无条件信任一个人呢?更何况,你我认识的时间并不长。”
“信任这种感觉,跟认识的时间长短有关?我私以为,那该跟人有关。”
“这么说来,是楚少爷人好还是我人值得信任?”
楚之晏大言不惭:“少爷我人很好,你的人也很值得信任。”
苏宛忍不住失笑,她笑了一阵,又深吸一口气,仿佛这才做好了倾诉的准备,“其实,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苏宛沉静的开口,她并不看楚之晏的神色,用一种平缓轻慢的语气,慢悠悠的说着。
她不认为自己在撒谎。她是苏宛,可是苏宛早已经死了,并不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她是一个全新的人,小诺喊她娘,曾经那个将脸当成墙来抹粉的媒婆叫她王嫂子,而裴御则说她是她的妻!
她是谁,她也很好奇。
“我生过一场大病,醒来后,一切都是陌生的,包括我自己!”
楚之晏一双黑眸晶亮深沉,“你的意思是,你忘记了所有的事,包括你自己?”
苏宛静静地微笑起来,“是。”
夏日的阳光透过窗口照在身上,温暖直直沁入人心。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带着儿子避居在下河村那个贫穷偏僻又人丁稀少的地方,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会穷困成那个模样也不离开下河村,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身体会那么糟糕,我不知道原来下河村离柳城是很远的……我不知道我是谁。楚兄,你信吗?”
楚之晏看她的眼睛里只有纯粹的沉思,没有半点怀疑与审视。
然后他说:“你说的,我自然信。”
苏宛仔细的盯着他。
他脸上带了笑,表情是她熟悉的淡然与慵懒。
苏宛于是知道,他是真的相信她说的话。
尽管这些话,连她自己都不相信。
“为什么你和裴御都那么肯定,小诺是孟如薇和他的儿子?”苏宛想了想,有些不明白的问。
“裴御那人的性子,说好听点是稳重仔细,说难听点,那叫心机深沉。他找上门来,态度肯定,自然是经过了仔细周密的查探。你要知道,没有哪个男人喜欢给人做便宜爹。”
苏宛一想,觉得有些道理。
“那么,依你之见,我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