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他大叫一声,跳下床去,冲出屋子,向着后山的方位狂奔而去。
一路之上,浮寿山的师兄弟们见他这样火急火燎、衣冠不整,着着急急的样子,都哂笑道:“又是去拉肚子了。”
赵正顾不得理他们,狂奔而向后山。
他的脑海中只有一个信念:石之纷如在我的身体里,我要和他同归于尽,我要和他同归于尽。
他带着满腔的愤怒和无奈,狂奔而行,心中已乱成了麻,只想一心想着快快了结了自己的生命,了结了石之纷如的生命,从此以后,大家了无牵挂,再也不会被得与于失,苦与悲所牵累。
一个人在怀着自绝之心时,他平时最最畏惧的所在便会成为他决绝之际最先想到的所在。
眨眼间,赵正便狂奔而至地穴。
往日的畏如蛇蝎之所在,此刻在他眼中竟然如康庄大道。
他狂冲而进地穴的禁区,漂浮着的白烟弥漫在他四周,脚下所踩之处如火焚一般,连空气中也迷漫着热的气流,他的全身忽被要煮沸了一般,热血在他体内沸腾,冲击着他的四肢百骸,他的脸忽地涨红,如被刷了一层红漆一般,他一跃而进地穴,更加炽烈的热浪扑来,眼光所处,到处都是弥漫着浓烈的白烟。
热浪冲击着他,他只觉得全身气血翻滚,没来由的精神暴涨起来,突然间只觉得全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力量。
但是他没有想这些。
白烟中,直径丈许的地穴若隐若现着,时而有火光亮起,照得地穴骤亮,往下一看,地穴中是一片深不可测的无穷无尽的黑暗,转瞬间,火光又忽地消逝,地穴又隐没在了虚无飘渺的烟雾之中。
仅仅朝那望了一眼,赵正的双腿便不听使唤地抖了抖,他全身的热血骤然退却,代之以莫可名状的恐惧。
我为什么害怕?为什么害怕?
他的心里愤恨着,可是自己的勇敢突然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唤不回来。
他狠狠地闭住双眼,真想就此一跳,从此便烟消云散,再无痛苦。
但,从心底升起的恐惧拉扯着他,叫他不敢越雷池一步。
他的手也开始抖了,他的下意识竟然是退后两步。
忽然间,一阵阵哈哈哈的笑声在他的头顶强烈地响了起来,异乎寻常的强烈,他的头发都被震动的簌簌而动。
那里有那熟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你跳啊,你跳进地穴之中,从此你我便烟消云散,再也不会在这世上危害人间了,你跳啊,你跳啊,你不是不害怕吗?你不是很勇敢吗?你跳啊,哈哈哈哈……”
石之纷如尽情地大笑着,空气中的热气都霍霍地震荡着。
赵正一下子明白了,“石之纷如,确实是你在搞鬼。”
勇气再次被激起,他迈前两步,作势便要一跃而下,但就在这时,一点金黄色的光芒,迅捷无匹地从地穴中的雾霭中飞速穿出,直直奔向赵正。
赵正大惊,下意识的猛然退步,忽地只觉自己右眼没来由一热,眼睛里忽地暴起一片白光,他本能地闭住眼睛,再次睁开时眼前的景物都被放大了好几倍,而一只如手臂粗的箭羽正在慢腾腾地向他荡来,他很奇怪,不由自主地举起手臂去抓那慢吞吞的箭羽,一把抓了个空,只感觉手掌中仿佛有什么东西痒痒的,摊开手掌,一只小小的箭羽在手心乖乖地躺着。
他抬起头,右眼又感觉瞬时痉挛,只见在地穴的上空,一个小小的人儿正面对着他,举着一面弓弦。
金色小人一箭射空,待再次抽箭引弓的时候,地穴中忽然跃起一个身影,一把抓住小人又跃入了地穴了。
那个身影再跃入地穴的转身之际,扭头看了赵正一眼,赵正的右眼爆亮,那张脸真真晰晰地映入了他的眼中。
他瞬时全身冰冷,呆若木鸡。
待右眼慢慢恢复了,地穴也再次现出云封雾锁的真实模样了。
赵正却呆在那里,久久不能释怀。
那张脸在他心头再次泛起。
那是在孤独的深山中,深邃的石洞中,他们打开师门的那一刻,他所看到的那张脸。
记忆仿佛又回转到了当时的情景。
那正是那个叫做小乙的孩子。
他当时用陌生而迷茫的眼神看着他们,而今天,他还是先前那个样子,模样儿丝毫没变,只不过他的眼神中却多了坚毅,多了风霜的磨练。
小乙。
那个叫小乙的孩子竟然在这个地穴中。
而与石之纷如所说不同的是,他还活着。
师父真的是将那孩子扔入了地穴之中,真的是。
赵正的心头冷若冰霜,当不相信的事实彻底地以真实的身份呈现在眼前,怕是没有几个人能经得住这打击的。
赵正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颓废地坐在了地上。
然而,过不了多久,他因为忽然想到了什么,又兴高采烈起来了。
那就是,那个孩子没有死。
师父即便是先前做的不对,他没有死,那样的话师父也没有犯下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我要去告诉师父,那孩子没有死,我要去告诉师父。
师父心里一定是苦苦被这件事煎熬着,所以才一直愁眉不展的,我告诉他,让他也高高兴兴起来。
他欢呼着,雀跃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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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穴依然被雾霭弥漫着,但在寂静中,却在地穴的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