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令,全军进攻!”
传令兵诧异地看了元帅一眼,只得依言摇动旗帜。
“咚咚咚”,主帅战鼓被大力擂动,整个旷野尽是鼓点之声。所有将士一齐都听到了,人马嘶吼,更加庞大的乌云映着朝霞飞速推进,如同离弦之箭飞射向远方地平线上隐隐露出的高大城墙。
地面全都震动起来,烟尘冲天,吴军士气已经攀到极点。
“将军,主帅下令进攻了!”高台之上,手执旗帜的传令兵惊讶地看向旁边面色平静的将军。
这是这么久以来,他第一次看到主帅违背将军的意志。只是,看将军似乎十分平静,并无丝毫诧异之处。
孙武眼神深邃地看着脚下大军如洪流飞快奔过,又眺望一眼地平线上的那座坚城,并未多说什么,幽幽说道:“那我们也进攻吧——子常,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吧。”
……
居留城上,几道身影倚墙而立。居中一人竟然是楚军主帅子常,他竟不在前方大军之中。
“元帅,眼下敌人兵锋甚锐,前线已然失利,那些新兵逃跑之下必然会冲击大军阵地,到时候大军一溃,我楚国子弟不知道又要死多少人了。”旁边一名将领感叹说道。
子常看着远方,神色平静,“战争哪有不死人的?他们都是我楚国好男儿,本帅会向大王申请着重抚恤的。”
此刻,这老将脸上隐露凌厉无情之色,“只要能够重创敌人,他们在地下也能瞑目了——都准备好了没有?”
那将领心中一凛,“元帅放心,一切都依元帅吩咐准备停当!”
子常颔首。
……
就这当口,楚军前锋已然溃退到后军驻扎之地。
“吼!吼!”
后军见前军疯狂冲来,一起发起吼来,一列手持木盾的盾兵前冲几步,死死地将盾牌跺地稳稳列起来,显然并不准备接引友军撤退。
那些新兵都是丢盔弃甲,脸色惶然,回望后方,烟尘四起,脚步声大作,敌人已经开始追上后方兵士,惨叫声凄厉响起,兵士们更加慌乱。
后军阵线足有里许长,此刻要是再打算从两旁撤退,已经根本来不及。慌乱之中,逃兵们哪还顾及得到军官们在平常训练中的告诫,此刻只觉得己方阵线内部才是最安全的,拼了命的就想从盾牌中间的缝隙挤进去。
一人带头,人人效仿。
盾阵之后有军官喝道:“冲阵者杀无赦!”
盾后面的士兵犹豫半晌,终于还是咬咬牙,“唰唰”无数长矛就从盾间狠命刺出,一时间鲜血横流。很多逃兵临死前都不能相信自己竟然被同胞斩杀。
逃兵们瞬间为之一惊,冲势渐缓。但是很快,后方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刺激了再次逃兵们的神经,他们眼睛通红,神情凄婉而狰狞,死死等着前方这些无情的袍泽。
“啊啊”叫着再次冲了上来。
其实,不仅仅是逃兵接受不了,就是很多盾兵,都是初上战场,没经历过血腥,哪想得到自己第一个杀的不是敌人,却是自己的同胞?心下万分不忍。
虽然有军官在后面拼命呵斥,但是手上的动作却犹豫、缓慢了下来,斩杀的动作却是无法像那些不多的老兵那么坚决。
战场的情况几乎是瞬息急变。就是这么一犹豫,已经有逃兵硬生生挤了进来,跌跌撞撞地逃到了后面,高兴地长号起来,泪流满面。
这一来,更多的逃兵受到了鼓舞,看到了生的希望,更加无所畏惧地往盾阵里面挤。甚至还有兵士见盾阵颇厚,索性踩在别人肩膀上攀上了盾墙,连滚带爬地就通过这片防御地带。很多新来的盾兵心中不忍相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场面完全失控。
后方不远处,申屠行平静地看着前方的混乱。
旁边的军士满面担忧地看向这位统帅,提醒道:“将军,前面的溃兵正在冲击后军,如果不及早阻止,只怕要出问题。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撤。”申屠行回过神来,看了那军士一眼,轻轻吐出一个字。
……
“哈哈,痛快,痛快!”方挺杀得十分兴起,早就撕掉了身上的衣服,肉袒赤膊,站在兵车上左右横击,杀伤无数。
此刻楚军全无斗志,身边吴兵都是兴奋异常,楚兵已经完全成了吴人眼中的功劳值,只需砍瓜切菜一顿乱杀即可,几乎全无威胁可言。
朱建没有直接参战,而是高高站在兵车扶手上眺望形势,见前方楚军已然混乱。逃兵冲击后军,饶是他从未经历大战,也知道此刻的机会千载难逢,不禁大喜,命令传令兵急传军令:全军休得恋战,只管往前方冲击,务必抢在楚军自相扰乱之际彻底突破敌方阵地!
吴军后方,郭广成率领主力已经接上了前锋后队,两下里兵合一处,只顾疯狂冲击,不需要再多言语了。
……
最后面,孙武已经从楼车上下来,坐在一辆兵车之上,缒在大队人马之后,不急不缓地前行。
他眯着眼睛细细打量这附近的环境,若有所思。
突然,前方“哗啦”一声,宛如山崩地裂,喊杀声鼎沸到了极点!
他站起来往前看去,发现楚军后军竟然这么快崩溃了!楚军如流水,被吴军撞着往后面而去。人马已经交织起来,但是楚军却有明显的败逃迹象,胜利似乎已经在望。
“孙将军,看样子我们又要赢了!”孙武旁边的军士满脸潮红,他也看到了此刻的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