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上午,正当他一个人坐在小院儿里的泡桐树下苦苦熬煎时,一个伙计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说:“彭掌柜的,不好了,‘昌盛丝绸行’的耿二掌柜的来了,说是要见您哪!”
由于事先没有任何思想准备,所以,这彭显贵掌柜的当时听了这话,且看到这个伙计如此惊慌的样子,也不免有些吃惊。不过,他可不想让伙计看出来自己的惊慌失措,于是就故作镇静,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只他一人吗?可像是一只斗架的公鸡?”
来报信的伙计说:“只他一个人,倒还文质彬彬的样子呢!”
彭显贵听伙计如此说,虽说稍微放心了一些,但心里还是没有底,再则也不想轻易放下自己的那一副臭架子。于是,他就故意装出一副很不屑的样子,说:“哼,小娃子一个,想来干啥呢。告诉他,我忙着呢,不见!”
把这个来报信的伙计打出去之后,这彭显贵掌柜的更加坐卧不是了。哪里知道那个伙计一个转身又进来了,压低嗓音儿说:“那耿二掌柜的说了,‘如果你家掌柜的现在忙,我就在铺子里等着。什么时候你家掌柜的忙完了,我再和他说话。’现时儿,他已经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一边儿等着了!看来,这小年青儿不像是来寻事儿的,不如您就见一见他,咱倒要看他说些什么。”
听伙计如此说,彭掌柜的心里又打起了小鼓,心想这个年青人有些不好缠呢!但想一想,还是不能急着和他见面,就对伙计说:“你们别理会他,看他能等到什么时候!”
一个时辰之后,另一个当班的大伙计进来了,看到彭掌柜的皱着眉头呆坐在泡桐树下,旁边放的一杯茶早已经没有一点儿热气儿了。
这个大伙计是彭掌柜的的一个远方亲戚,也是他的心腹之人,在前些天编造谣言诽谤“昌盛丝绸行”的行动中,此人可是立了大功的呢。看着安详地静坐在一边的耿正丝毫没有一点儿焦虑和不耐烦的表现,这人的心里边就慢慢地由一开始的不屑和不安,转变为羞愧和钦佩了。
看到彭掌柜的焦躁得连茶也无心喝,这大伙计不免动了恻隐之心,心想这事情自己也有责任呢,就又有一些自责了。于是,他陪着小心走到近前来,低声说:“表叔,您还是见一见耿二掌柜的吧。我看这人非常沉稳,不会让咱们下不来台的!您这样总躲着也不是个办法啊!”
在自己的心腹面前,彭掌柜的无须再装了。他有些不安地说:“咱们前些天的做法是缺德了一些呢,我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年青人啊!说实话,我对人家‘昌盛丝绸行’是既羡慕又嫉妒啊!可是,当咱们的铺子一蹶不振了之后,这种羡慕和嫉妒就慢慢地转变成仇恨了。到后来,没有能力与人家竞争,就想出那些个下三滥的手段来诋毁人家,这这这,这丢人啊!俗话不是说了嘛,‘纸里包不住火’的。一旦那些谣言被戳穿了,我怎么去见列祖列宗,还怎么在杭州的商行中抬头啊!”
这大伙计说:“事情已经这样了,总得解决才是啊!我看,只要他能给咱们一个台阶下,咱们也正好就坡下驴,想办法为他们挽回一些名誉方面的损失。从此之后,大家彼此相安也就是了!”
这彭掌柜的既不说见,也不说不见,只管愁眉苦脸地不断唉声叹气。
大伙计再次陪着小心说:“我说表叔,您还是见一见耿二掌柜的吧!”
彭掌柜这才无可奈何说:“唉,外面人多眼杂的,你去请他进来说话吧!”
大伙计低声叮嘱道:“您可要打起精神来和他说话啊!”
彭掌柜有些不耐烦地摆摆手说:“我知道,你去请他吧!”
很快,大伙计陪着耿正进来了。
看着英俊潇洒的耿正面带微笑迈着沉稳的步伐朝着自己走来,彭掌柜的悠然而生出来无限的敬佩之情。心想,这年青人的形象和气质与他的年龄实在是太不相符了!我说呢,“昌盛丝绸行”怎么就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取得那么令人瞻目的业绩,原来他们有人才啊!
看到这彭掌柜的失了神,耿正面带微笑一边稳步走来,一边拱手施礼,不卑不亢地说:“彭掌柜的您好啊!晚生今日专门登门造访,只是时间选得有些个不巧。您这边正忙着呢,我倒来打扰,见谅,见谅啊!”
彭掌柜的慌乱而尴尬地笑一笑,忙不迭地拱手还礼,说:“实在对不起了,我手头有一些事情急需处理,让耿掌柜的久等了,抱歉,抱歉!快请进屋里坐了叙话!”
耿正原本就猜想到这彭掌柜的并非真的有急需处理事情而没有空暇见他的,瞥一眼那杯早已经没有了一点儿热气儿的凉茶,心下里更加洞察出了这个不地道的老家伙此时非常矛盾的心态。因此间,对于商量好了与其洽谈的事宜,更有了两分胜算的把握。
进屋之后,两人分宾主落座,大伙计给每人倒上一杯热茶以后就抽身出去了。耿正略做观察,现这彭掌柜的家眷并不在这边的屋子里。心下里想,这样也好,我和这老家伙彼此之间的谈话可以更加随便轻松一些了。
这样想着,耿正故意不先开口,只管坐在那里慢慢喝茶。
彭掌柜的实在憋不下去了,红涨着一张疙疙瘩瘩的老脸,表情讪讪地说:“老朽素知耿掌柜的您一贯商务缠身少有闲暇。今儿个由于鄙人一时太忙,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