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则大怒,酒气上涌,他刚刚接手东平不久,在张府知道她再一次婉拒的时候,不愿意饮酒的他一杯接一杯上好的女儿红下肚,望着顾予茗离去的身影,大吼道,“我是做梦。你妄想一个少帅这样对你,难道就不是做梦吗?”
顾予茗身子一抖,定了定脚步,想起景儿傍晚时候跟她说的话,跺了跺脚,踏过了高高的门槛,重重的关上了竹青阁的门。
茉莉兀自吐露着她的芬芳,沈亦则一直背在身后的手终于露了出来,章全找了很久才找到的合欢花,无力地落在地上。
姑娘们都是喜欢花的,姑娘们都是喜欢步摇金钗的,姑娘们都是喜欢绫罗绸缎的,他沈亦则一向自诩在哄女人这些事情上从不会感到烦恼,却怎么就哄不好眼前这个女人呢?
他一个人走在廊子里的时候,东倒西歪,有些踉跄:“章全!”,他大声吼着。
“少帅,前面有台阶。”一个温柔的女声从沈亦则耳畔传来。
他下意识的转头,却分不清楚面前女子的容貌,只任由她的手扶着他。
他的手摸着她的脸,她的嘴角扬起恰当的弧度,巧笑倩兮,望着这样一张柔情似水的脸,他这才想起来,他是少帅,是坐拥东平无所不能的少帅,是要什么便会有什么的少帅。
他晃了晃头,有些不清醒,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任由她扶着他走着。
他不知道要走到哪里,也不甚在意。
“其实,”沈亦则毫无意识的说着:“你能不能帮我告诉阿茗一件事?”
听到顾予茗的名字,景儿碰着沈亦则的手突然止住了。
“少帅请说。”
沈亦则微醺的脸颊满是痛苦:“我不知道这会害死长臻,真的。”
景儿一头雾水,看向怀中这个喝得烂醉的男人。
“我扶少帅回去休息。”
沈亦则摇头,不住地摇头:“很久之前我是知道府上桐仪在买鸦片,也知道长臻染上了那邪门的玩意儿。”
景儿一惊,酒后吐真言,这恐怕就是沈亦则的真心话。
他的真心话却刺痛了她的心。
“我以为装作不知道才是对长臻最好的方式。如果我插手,长臻她只会觉得羞辱。长臻最要面子,我以为我引而不发才能保住长臻的尊严。”
“我真的没想过害长臻,真的。”
瘦小的景儿没理会沈亦则,只驮着他,艰难地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姑娘。”沈亦则的一双浓眉紧紧皱着,一双星眸布满血丝:“我不知道你是谁,但是,我真的想让阿茗知道,”
“没有保护好她的长臻姐,我很抱歉。”
廊子旁边的柱子上,有三道明显的抓痕。
景儿的指甲被漆染成了朱红色,指甲剜下了一层又一层的木屑。
“这是最好的机会。”她回头望着门口一堆鲜艳的合欢花,心里不断冒着火,她从没见过这样的沈亦则,甚至从来没见过他喝醉过,那样失态,在她的心目中,他一直都是那种高高在上的存在,凛冽果决,运筹帷幄,冷面残酷,从十几年前她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就知道。
“这是最后的机会。”整个少帅府,最容易看穿的就是顾予茗,她紧张的时候有搓手的坏习惯,撒谎的时候会不自觉的摸鼻子,生气的时候会揉娟子,开心的时候喜欢给别人乱起绰号。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她在乎的人居然会爱上这个人。
不,他们绝不能在一起。
“拜托了,姑娘。”走到了房间门口,神志不清的沈亦则又开口请求。
听了这一句,景儿突然狠了心,毫不犹豫的点燃了手中的魅香。
“我是景儿,是予夫人身边的景儿。”
“还有,我不准你叫她阿茗。”
她环上眼前男子的脖子,今晚是同住的新儿到后院值夜,竹青阁的院子里没有一丝月光,她和他都没有说话,被男子拥住的时候,她紧紧闭上了眼睛,忍受着这样的痛苦,却有些快乐。
“抱歉,夫人。”她说着,却毫不后悔这样的选择,甚至还有些兴奋。
她明白顾予茗的性格,她知道,她本来是那样刚烈的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不断忍耐。从流琛过门开始那股暗流就一直在蓄积,而今晚,一定会毁掉她所有的信仰。
可是不这样做,她自己的信仰又要如何坚持,可是不这样做,她自己心底的那个人又要怎么坚持?
房内的媚香一点一点的烬了,散出朦胧又飘渺的烟。
沈亦择明?
沈亦则茗?
景儿冷笑一声。
今晚之后,他们还会有明天吗?
第二天的清晨,慵懒的日头晒着。
“是个好天气呢。”顾予茗感叹道。
“景儿,”她懒懒地唤道,心里却并不平静。一夜无眠,她辗转反侧地想了很多,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肯深夜来找自己,定不是只为了愧疚,如果是这样,他也不会那样的生气。
挑帘子进来的却是刚分到院子里来的新儿。
顾予茗也没介意,所有的心思还停留在昨天晚上。
铜镜后面,新来的婢女新儿战战兢兢地站在予夫人后面,无比小心地梳着头发。
“新儿是第一次给我梳头发吧。”顾予茗说着,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新儿听闻连忙跪了下来:“夫人恕罪,奴婢真的只是无心之失。”
顾予茗一愣,和声地扶起她来:“我没别的意思,起来吧,今天心血来潮,我想自己梳。”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