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上门一趟弄的人家辞去了官职,那不是事与愿违,即便李纲归老,他也不会在这个时候答应下来。
“有卿主持礼部,朕很放心,这几年卿在礼部事事皆以国事为先,功绩卓着,尤其在科举之事上,赖卿之力多矣。
卿也莫提什么年纪不年纪的,人都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卿与朕相遇才几年?怎能就此离去?
再做一任,到时若还求去,朕就允卿回家享那含饴弄孙之乐。”
皇帝把话说到这个份上,可谓是推心置腹,李纲无奈只能起身拜谢。
接下来李破岔开了话题,“长安书院之事涉及礼部,卿给朕看紧些,莫要让宵小之辈趁机混淆视听。”
李纲沉吟片刻,求情的话到了嘴边却是咽了回去,犹疑一下道:“陛下,臣听人说盖艺成在书院录了一份欲在元贞九年参加举试的名录?”
李破点头道:“他已招供,确实是有这么回事,说是想让书院学子事先有所准备,实则有把持举试名额之嫌。”
李纲深深的皱起了眉头,盖文达那人他是交往过的,不论才学还是性情都乃一时之选,在他看来不愧为文坛大家。
可如今却是锒铛入狱,皇帝连招供二字都说了出来,想来深厌其人,而且把持举试名额之罪可不轻啊……
至此他也息了为盖文达求情之心,只是叹息一声道:“若真如此,盖艺成死不足惜。”
李破微微一笑道:“乱我选才大事,有一个算一个,都要重重论处,卿是礼部尚书,不要耽于人情为他们开脱。
前些年天下还未安定,正是用武之时,朕在文治之上有所松懈,使得一些蝇营狗苟之辈在任上肆意妄为。
朕这次要让他们知道些厉害,别以为他们那点清名薄望就能成了护身符……”
这话说的过于凶狠,李纲老毛病就又犯了,不由劝道:“臣以为为政之道,当适可而止,从大势不能尽于末,期有余而览不足,方为上也。
陛下何不耐心一些?雷霆之威虽能慑众,惜乎短也,长久之计,当如柔水之侵顽石,润物于无声之间。”
李破默然,他听明白了李纲的意思,思忖良久,这话听着还是有道理的,心说这也许就是老臣们的好处了,总能在你策马急行的时候让你缓一缓,有个刹车的作用?
看着李纲诚挚的目光,李破被长安书院的事弄毛了的心终于渐渐平静了下来。
良久,李破笑了笑,习惯性的刁钻问道:“卿这是在为人说情?”
李纲毫不犹豫的拱手道:“与君上之言,臣怎敢杂以人情世故?”
李破哈哈一笑,摆了摆手道:“卿向来清高,朕深知矣,不过笑语一句,卿不必介怀,那以卿之见,此事当止于何处?
前些日戴玄胤可是说了,除恶务尽,书院之弊,在于人事,不杀几个,难正纲常……”
见皇帝轻松了下来,李纲也感觉轻快许多,闻言捋着白胡子笑道:“戴少卿掌大理寺,正应该嫉恶如仇。
可陛下却不能如此……以臣之见,重拿轻放可也?”
李破紧接着便问,“何谓重拿轻放?”
李纲答道:“只除首恶,示人以威,挟从不问,宣之以仁,再则,为人清正者,赏之,扬其名姓,此道之以德也,不知陛下以为如此可好?”
李纲掌握的节奏刚刚好,几句话的工夫,让李破头脑已是一片清明,不由抚掌笑道:“卿家之言,字字金石,朕早该来这一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