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娘这么说,儿子真是惶恐。”
毅康一边恭恭敬敬地答着,一边和早春一道将玉宁扶到座位上好生坐着。玉宁刚一坐下,手就碰到了那本医书,也不知道算不算得上是巧合。
“你这是在看什么医书呢?”
早春退了出去,玉宁依旧和颜悦色。
“是《神农百草经》。”
毅康也坐在旁边,见着玉宁的手有一下每一下地抚摸着那本医药典籍的封面,心也跟着有以下沒一下地沒规律地跳着。
“哦?这典籍,应该一共分三册。我看这本薄的……不过是其中一本吧。”
毅康忍不住抬头瞧了自己母亲一眼,可恨母亲现下两眼暗淡无光,这么一來,反而将她的真正心思藏得更加严密了。
“嗯,这只不过是上册罢了。”
因为不知道玉宁葫芦里头卖的是什么药,毅康觉得,最好还是按兵不动。所以玉宁问什么,他就答什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就这样,两母子不觉间,竟然也聊了大半个晚上,直到早春來敲门,说王爷派了个小厮來寻福晋了,两个人的谈话这才戛然而止。
“好了,这么晚了,你也该歇着了。额娘,就不打扰你了。”
玉宁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來,慢慢往门外走。毅康跟在后面低着头送人,嘴上自然还得说些客套话。
“额娘您看您这话又是说到哪儿去了。和额娘聊天,是儿子最开心的事情了。”
“嗯,行了。你这抹了蜜一样的嘴啊就给我闭着了,这都临睡觉了,我怕我吃多了甜的会牙疼。”
玉宁点了点毅康的额头,将他劝了回去,自己则跟着早春一步步地往海棠阁走。刚还沒走几步,早春的手突然就撤开了。接替早春扶着她的那双手掌,特别稳当。
“……怎么到了儿子门前,却不进去。”
玉宁笑了,笑得特别温柔可人。
“就不进去了,你知道我的,什么话都憋不住,还黑着一张脸,我怕毅康睡前会讨个不高兴,让我们这爷俩彼此都睡不好。”
“哦,你还知道。”
敢这么和铁帽子王礼郡王允鎏说话的,怕就只有忽伦玉宁一个人了。妙就妙在,允鎏听了这取笑的话,不仅不动怒,竟然还是神色如常。
“那……你和毅康谈论了些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问问,他最近怎么在医药方面那么感兴趣了。”
玉宁说到这儿,突然叹了口气。
“你别看这孩子明面上不说什么,心思细腻得很呢。特别是小半年不见,就好像是变了个人一样。我也不是说他这样不好,只是怕他心思太重,以己心度人,反而被人不识好人心。”
允鎏沉默了一会儿,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似乎就明白了些什么。
“你的意思是说,他现下看医书,是为了弘翊?”
玉宁轻轻点了点头,其实他还向告诉允鎏,毅恩鼻子灵,闻到的药味她也闻到了。可是当时她闻着那药性似乎对毅康沒什么害处,就沒说什么。现下和那些医书联系到一起,玉宁这才觉得仿佛不是那么单纯了。
自己的儿子到底是想要做什么?又是把自己练成药人,又是研读他一窍不通的医药。
玉宁想着想着,不禁出了神,就连踩空了阶梯都不知道。
“小心!”
允鎏轻声叫了一声,人早就已经上前将玉宁紧紧抱在了怀里。
“那里有楼梯,刚刚便提醒你了。”
玉宁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索性就腻在了允鎏的怀里。
“不好意思,我沒听你说话。”
允鎏沉默了一会儿,重重叹了一口气,突然玉宁觉得自己身子一腾空,就被人抱了起來。她微微一笑,乖乖地用手臂勾着这个男人的脖颈,依偎在他怀里,任他抱着。
因为走到哪儿,她都会跟着,至死不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