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萧帝俯首望着堂下的众位臣子,他见着众人多半都已然来复,却迟迟不见那两位为之心忧的皇子,不免心中生起了一声焦躁。
作为萧锐归位的第一个早朝,他怎能这般的不注重,按理说方被获赦的人,应当极力的表现出极佳的状况,哪里有向他这般迟迟为至的先例?
正当着萧帝备着探身相望时,那两位却一前一后的迎迎之上。萧生夏走在前方的瞩目位置,而萧锐却意料之外的甘愿落于其后。
萧帝的神色中闪过了一丝不明的意味,他是有些弄不明白这二位所把玩的招数了。众位朝臣行了早朝的礼节,随后齐整的列在了两旁,萧帝挥手预示着朝会已然开场。
按照规理来论,臣民参拜完备后,乃是皇子的行礼。萧帝将目光微微转移,直直的投向了一旁的几位皇子的周身。
这个地处位列的皇子约莫有九位以上,除了少不更事的皇子以外,尚知情理的皇子都依照规程行了礼节。萧生夏行了礼后,便站到了一侧,而萧锐却依旧秉持着双膝跪地的姿态,久久都不愿起身。
大臣们都有些议论纷纷,他虽不敢明说,却仍是在暗地里以眼神交汇着。对于二皇子的这个举动,何人也一时不得定段。萧帝看的有些云里雾里,即便是知晓天下事的君王,自己的子嗣心之所想,他也是无法掌握与手的。
萧生夏站在一侧,冷冷的审瞧着这方的境况,他的嘴角泛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这个人玩的把戏,他好似是有些明了了。萧帝望着殿躺下跪身的萧锐,疑惑的质问了一句,而这句话也是将众臣的心之所惑问了个明白。
“你给朕这是在作甚,既然已经行了朝见的礼节,为何还在这里僵持着不愿起身?”萧帝的语气并不是很友善,对于这个不省心的儿子,他也是身心疲倦惶恐忧怀。谁知晓那天他又会给他捅出了怎样的篓子?
萧锐将头首慢慢的举抬了起来。他的眼眸正视着萧帝所处的位置。只见他微微的轻启唇瓣,随后情意备至的说道:“回禀父王,儿臣认为自身实在是过责颇深,如此轻易的便被释放了。怕是回于心不安,自我苛责甚久。”
萧帝听了他的这番话,眉头微怔了一番。他凝着萧锐,一副示意他继续明说的意图,萧锐有所领悟好似读懂了他的眼神。他恳诚备至。眸色共合的又继续说道:“所以,儿臣请求父王在赐予些罪责惩诫予之。”
萧帝摇了摇头,探身看向了殿堂的众人。他的互相对望着,竟无一人敢同他直面相对。他亲自排设的朝堂,便是这般的一个无人敢言的“盛况”吗?萧帝心中泛起了一丝苦涩,他望向萧锐,自顾自的说了心中的定论。
“朕并非是无事可做的闲适之人,也并非是随意惩戒他人的暴烈之人,朕要的是当真的悔过和承诺的不再犯,既然你已经有所悔悟。那么这多加的惩罚则可省去。”萧帝说完,以手轻抚了抚前额之处。
萧锐见着情势按照自己预料中的发展着,连忙继续演绎了下去。他幽沉了明眸,随后深深的叹惋一声,忽而,他以头跄地向着死去的那些府兵们表述着歉怀之意。
萧帝有些慌神,他半点预兆都没有,他怎会想到这个向来自傲待人的皇子,会磕首向着并不足道的府兵致歉?众臣们也颇有说辞,沈景更是险些走出来。为之求情。萧生夏冷冷的笑着,二哥的计谋当真玩的是这一招?
“儿臣有罪,儿臣是被蠢笨蒙蔽了内心,做出这种有丧伦常的事。当真是应该以命相抵。”萧锐抬首,泪痕和殷红的血迹皆覆于其上。
他的悔悟,他的懊恼,萧帝都净收眼底,他心中生了悯怀,便开口令着人将萧锐拉扶于地。萧锐迟迟不愿起身。他跪着走向了萧生夏的位置,众人诧然,都将目光齐齐的聚首而来。
这忽变的情势,谁人都不敢妄加猜测,他们能够做的便是静待局势的发展和演变。萧帝本想将萧锐拉起便作罢,可照着这样的境况,当真有看下去的必要了。他向着前方倾了倾身,随后睿厉的体察着他们微动神绪。
待到萧锐距离萧生夏不过咫尺的距离时,众臣都屏住了呼吸,没有一人敢破坏了这凝结的气息。萧生夏面色不惊,甚至没有伸手将他的二哥拉起,这样的淡漠一时震撼了萧帝的眼眸。
这样的冷面,他十年前似乎见过一面,有其母必有其子,这说的一点一步错。那个人曾经便是这般的看过他,面死心伤的凝着他的颜容。萧帝轻摆了摆头,这才回归了现实之中。
“七弟,二哥错了,损了你的兄弟,你可能原谅二哥?”萧锐卑躬屈膝的问了一声,他的眼神真挚,像极了假戏真做的架势。
“二哥实在是多虑的,谈何原谅呢?原谅了你,我的府兵便能安然无事的站在我的身侧吗?不原谅你,我的府兵又会百转千回的夜夜入梦扰你的清幽吗?”萧生夏毫无神色的说道,他的冷淡着实冰寒了萧锐的心。
这场戏,难道要因为这个人的执念而暂且做终?萧锐的心中泛起一丝不安,随后转动着双眸思虑的一番,在经过几秒的迟疑后,萧锐还是觉得继续演绎,他倒是不信,这个人会这般的不留情面。
“七弟,那些死去的府兵,他们家人的安置我会加以负责的,至于能够弥补的,二哥都定会倾产而为。”萧锐恳诚的道出一段丰厚的条件,而这些,不过是用来加深情怀抒发的一个借口说辞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