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并不着急。
因为他知道,越着急就越容易疏漏某些关键。
而他现在要做的,就是捡严氏的漏!
他与心腹细细说起了此事,甚至还认真地听了听心腹的意见,两人达成一致之后,心腹立刻领命而去;林岳贤则去了旁边的小茶馆,点了一盘卤水花生和一壶茶,慢慢地吃喝。
一盘子卤水花生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一个灰衣人走进了茶馆,半边屁股浅浅地捱着他对面的长凳坐了下来,一五一十地把这几年羽铭在储云镇上的经历说给他听。
“……因您并没有其他的吩咐,所以咱们的人救活了他之后,也没给他做其它的安排;他身子好了以后就当起了货郎,平日里在林宅的佣人巷子里活动,也没有出格的举动……直到半年前,刘嬷嬷找他买线……后来两人就越走越近了……”
林岳贤微不可闻地点了点头。
灰衣人又道,“……您没料错,刘嬷嬷已经失踪了,据说林管家在两小时前,派了汽车把刘嬷嬷给接走了。所以,现在咱们有一路人马已经去追查这辆汽车的下落,另一路人马已经把刘嬷嬷家的族谱拿到了手……”
说着,灰衣人恭恭敬敬递上了一张刚刚才誊抄完,墨迹还没完全干透的纸,继续说道,“刘嬷嬷年纪大了,恐怕已经没有长辈了……所以咱们赶紧去请了个皮影戏班子过来演戏,暗地里已经把她的平辈,子辈,孙辈,曾孙辈的人以看戏为由,统统都关押了起来……”
林岳贤道,“不可为难妇孺。”
灰衣人应了一声“是”,又补充了一句,“咱们手里,有刘嬷嬷的老儿子,她这个老儿子是个傻子……平时刘嬷嬷最疼这个傻儿子,您看……”
“吓唬吓唬就行了,不要真的伤人。”林岳贤淡淡地说道,“羽铭可找到了?”
灰衣人迟疑道,“回爷的话,找着了。他……他是昨儿晚上火还没起来的时候,就去了县城里的丝缕洞,直到现在还没出来呢……咱们的人已经守在丝缕洞的门口等着了。”
林岳贤皱起了眉头。
丝缕洞?
那是县城里的一个……名声不怎么好的妓院。
他冷冷地说道,“还等什么?直接进去把人擒住了拿回来!”
灰衣人领命而去。
林岳贤慢条斯理地吃完了盘子里最后几粒卤水花生,又将杯中残茶一饮而尽,这才回了惠府。
西洋医生已经过来看过林大老爷的病,却只是开出了一些安神助眠的药片给惠怡眉,又说林大老爷是受了太大的剌激,建议家属细心陪护,最好能带他离开这里换个环境好好休养;有条件的话最好送到上海去,那里的医疗条件也比这个小县城要强得多。
尽管西洋医生说得很委婉,林大太太也能听出医生的言外之意,人家的意思是……这病我们治不了,你们还是赶紧往大地方的医院里送啊!
林大太太哪里承受得这样的噩耗,当场就瘫了!
惠怡眉安抚了好一会儿,林大太太才缓过劲儿来,可一见到儿子,忍不住又哭了起来,“子谦!子谦哪,你爹他……他不中用了哇……”
“娘!”惠怡眉嗔怪道,“爹好好的,您别乱说!”
林大太太一滞,不敢再胡乱说话了,就怕好的不灵坏的灵……
可这时,惠大太太突然急急地赶了过来,“怡眉,子谦……林管家过来了,还带了几个人,说,说让你们一块儿去林家祠堂,我说亲家老爷还病着呢,可他们也不听……非在外头嚷着要……要,要请了你们去林家祠堂呢!现在你们大哥现在挡在外头,可这也是林家的事儿,我们也不好插手,你们看……”
林岳贤,惠怡眉和林大太太瞬间就紧张了起来!
——若换子一事是真,严氏妄图混淆林家血脉的事,在宗族里可是件了不得的大事!轻则逐出族去,重则……在过去是要施极刑的,只是现在已是新时代了,宗族也不会滥用私刑,但也肯定是死罪能免活罪难逃的。
所以说,严氏在这个时候派人让他们去宗祠,分明就是想先问林大老爷纵火烧宅子的罪。
混淆血脉是大事儿,可纵火烧了老祖宗两百多年的基业,这也是了不得的大罪!可依着大老爷目前的精神状况和大太太的软糯劲儿,要是真去了祠堂,只要一认罪,几大板子打下来,大老爷就死定了……而大太太做为大老爷的妻室,连坐之罪是肯定逃不掉的!
严氏此举,分明就是想逼死大老爷和大太太;就算逼不死这两个人,也要逼疯他们!这人或死或疯啊,就不能开口说话了……就算开了口说了话,也不会有人相信疯子的话!
林岳贤和惠怡眉对视了一眼。
可越是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们越不能退缩!
严氏陡然发难,可距离她觉察到自己的秘密被大房识破还不足半日的功夫;在这半日的功夫里,她能布置的机关少之又少……最有可能拿来做文章的,就是她嫡母尊长的身份罢了。
如果今天大房缩在惠府里不敢出面,只会令严氏的气焰更嚣张,底气也更足。就算后面林岳贤能够搜集到更多的证据又如何?这场仗会打得更加艰难!索性趁着这次严氏自己也不知道大太太到底知道了些什么,积极出面应对……说不定严氏在慌乱之下会露出马脚也不一不定。
夫妻俩很快就达成了共识,不由得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