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八回霍韵出嫁(四)
看在袁瑶的脸面上,司马夫人和赵绫云到底没多为难韩姨妈,就让她走了。
韩姨妈几乎是抱头鼠窜的,就连知客尼要送她一份素点,韩姨妈都不要,用袖子掩着脸面一路小跑着奔山门外去了。
回程的路上,韩姨妈不嫌弃马车寒酸不配她身份了,嫌弃马跑得慢了,又后悔叫来白灵作陪,被看去了那么大的一个笑话。
所以一回到家,姨妈就立马关了门,着着实实在家里躲了好些天,不敢出来见人的。
这些是后话,说回袁瑶去找明过师太。
袁瑶到时,明过师太正卸下肩上的柴火,见今日的日头正好,便干脆将柴火摊在地上晾晒。
一个烧灶的姑子出斋堂出来,见明过师太摊的柴火挡了她的道,对着明过师太就是一顿谩骂。
明过师太面容虽狰狞不堪,却老实得很,被骂也不回半句,只一味地认错,又忙忙将柴火往里头收了收,将道腾宽了不少,任劳任怨的。
倒是渡己看不过去了,上去对那姑子道:“柴火挡道了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不可饶恕的罪过,再说明过也不是有意的,挡道了你让她往里头挪些不就完了,犯得着你指天骂地的吗?南山寺是佛门清净地,不是你俗家门前张口就能使泼耍横的地方,想想你如今的身份,你是佛门弟子,不是市井泼妇,你要是再改不了这嘴脸,我看也只有让师父请戒律才能约束你了。”
渡己一番话把那姑子说得不敢作声,自然这里头也有顾忌到渡己是掌院弟子的缘故。
明过师太上前来劝和,又将过错都归咎在自己身上,把渡己气得不轻。
袁瑶这才从外头走进来道:“明过师父,这明面上你无意同人争执,处处自省其身,以期减少自身的罪过,绝无害人之意,可明过师父你的忍让和自咎,又何尝不是在放任了这位法师造了嘴业,贻害了佛门清净。”
明过师太连忙双手合十,连道数声佛号后,“施主说的极是,是贫尼过于妄执在自身,而忘乎佛祖的教诲。”
袁瑶近前来,道:“明过师父可还认得我?”
明过师太这才抬头看袁瑶一眼,又忙低下头双手合十,“阿弥陀佛,袁施主别来无恙。”
“放肆,我们奶奶如今可是威震伯夫人。”平日里最是心细少语的青丝说话了。
那火头尼一听,明过师太这旧识竟然是伯爵夫人,吓着腿脚一软跪地上了。
青丝要的就是这结果,她家主子可是有意要庇护这位明过师太的,所以她今日僭越了,袁瑶也才没喝止她。
“罪过,罪过,贫尼又造下了无知之罪。”明过师太道。
袁瑶道:“明过师父又妄执了,不知者不罪。”
明过师太又道了一声佛号。
渡己适时将袁瑶和明过师太往一处清静的禅房里引去。
禅房中,墙上一巨大的“禅”字,炕上两蒲团,便再无其他了的。
青丝和青雨,还有渡己守在禅房外,房中只袁瑶和明过师太对坐在蒲团上。
袁瑶道:“明过师父可还记得赠给我的那本《花集》?”
明过师太道:“阿弥陀佛,贫尼哪里能忘得。那本《花集》正是贫尼造下这身罪孽的起始。”
“可书有何过,所以明过师父才会在当初赠书予我时说,救人害人,一念之间。”袁瑶道。
“正是。”明过师父双手合十,低头垂眸,“施主当年身背家门冤屈流落到寺中,却不曾怨天恨地,泯灭了心性,可见施主之坚韧,《花集》交到施主手中,定能另有一番普世救人的作为。”
袁瑶拿出那本《花集》来,惭愧道:“说来惭愧,不想明过师父对我有这么一番寄望,实在有负明过师父所托。我不但未能用这《花集》普世救人,就连至宝在手却不知该如何救人。”
明过师父道:“施主可是遇到难解之事了?”
袁瑶点点头,“我也是实在无法了,才来搅扰了明过师父的清修。”
“请施主但说无妨。”明过师太道。
袁瑶理了理思绪,道:“明过师父是知道米囊花的。”
明过师太点点头,“这花非我中土之物,用得好可救人,但亦能用来害人不浅。”
袁瑶道:“正是有人用了这米囊花的栗米壳来害人。我虽用书中的方子救了人,却医不了在其母腹中就积了毒的孩子。”
明过师太一听,忙道:“阿弥陀佛,你且细细说来。”
袁瑶道:“我府中长嫂在怀我侄儿侄女之时,害喜尤为重,进食不得,便有人将栗米壳入到药膳之中,令我长嫂至瘾接连痛失孩子,后来请来太医用药石强行稳住了胎气了,侄儿侄女虽能诞下,却成了病残了。”
明过师太思忖片刻后,道:“米囊花可是非常少见,而又能将栗米壳用得如此娴熟,不为太医所察觉,怕是也同贫尼当年一般善于此道。”
说着明过师太稍顿了顿,“可这些技艺从不外传的,那人可是姓郑?”
袁瑶才要说官陶阳不姓郑,但猛然的又想起官陶阳的奶娘郑婆子来。
明过师太见袁瑶面上一阵恍然,便明白了,“大伯母果然还在。贫尼出家前,俗家正是姓郑。”
“罢了,她也已逝了。”袁瑶道。
明过师父叹了一声,“阿弥陀佛。”
“如今在明过师父看来,我侄儿和侄女可还能治?”袁瑶问道。
“贫尼也没十分把握,只能尽力而为。”明过师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