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安隐约听见了有人在呼唤自己的名字,但眼前漆黑一片,身子滚动摇晃,体内的五脏六腑都好似要被颠簸了出去兵人。用手抱着头,尽量缓冲和边角的磕磕碰碰,司马安猜测这群人在给自己套上麻袋之后便将自己扔上了马车,但这马车不知道将会驶向何方。
之后的路还算平稳,但这样安静的时间并未持续多久,外头忽而传来一阵尖叫,带着绝望的呼喊,司马安只觉得一时间天翻地覆,背部重重扣在了一处硬物上,喉间一涩,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道在嘴里蔓延,手一松开脑袋便又立即撞上了其他物体,顿时晕厥了过去……
“司马安!”李令月紧紧抓着被褥,手的指节泛白,额头冒着冷汗,眼睛瞪大直直地看着前方,待记起这是在自己寝宫而方才只是一场噩梦之后,李令月才稍微缓了一口气,侧首对着外面道,“暗香。”
“公主,公主。”暗香疾步入内,一见到坐在床榻上的李令月便由衷地欢喜,拭去眼角的泪水扶着她道,“您总算醒来了,我马上去禀报天后娘娘,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慢着,”李令月略一迟疑,望着诧异的暗香启口道:“本宫昏迷了几日,她呢?”
“公主睡了三日。”暗香眼里闪过犹豫,抿着嘴巴垂下眼睑。“我那晚去找他了,但他食言,并未在原处等着公主。”话还未完,只见李令月猛然掀开被褥,赤着脚作势要下床,暗香匆忙上前扶着惊恐道:“公主,您身子还没好,要去哪里?”
李令月刚刚站起便觉得眼前一眩,扶着额头,闭了闭眼,淡漠地甩开暗香搀扶自己的手道,“让开,本宫不是废人。”
“公主,他不在了。”暗香最了解李令月的心思,即使她不说,也明白她执意下床是为了什么,垂在身边的手因为紧张而冒着冷汗,暗香不知道公主对此事的反应,说完便咬住下唇,内心煎熬和挣扎着。
有时候最痛苦的不是不知道真相的人,而是那些明明知道真相却不能告诉迫切需要真相的人超极癌细胞分身。隐瞒,是对忠诚的背叛。
“你说什么?”李令月站定在寝宫门口,侧对着暗香,眸光凛冽,令人窒息的气势顷刻间向暗香扑面而来。
“司马安已经不存在在这个世界上了。”暗香哽咽,“那晚他逃出皇宫,马车失事,在经过一个拐角的时候滚落山坡,尸首无存。”
李令月的身子显然一抖,手扶着门柱,许久不语。
“公主,您别吓我,公主,您怎么了?!”暗香眼见着李令月身子前倾,猛然吐出一口黑血,立即上前抱住她,一边仰头对外面的人叫道,“来人,快传御医,传御医!”
上官婉儿路过李令月的寝宫,三日前的情景历历在目,她和狄仁杰赶到的时候,太平公主已经奄奄一息,暗香不知道什么缘故突然发疯似地冲了出去,随后天后娘娘便召了自己和狄仁杰入内。
捣碎了冰块,包裹在棉布之中,在递交给武则天的那一刻,她指尖的冰凉滑过自己的手心,婉儿一愣,而武则天也是一愣,二人对视一眼,婉儿立即避开,但武则天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似乎久久不去。
婉儿悄然睨着病榻上的李令月,前几回见她都是盛气凌人的样子,此刻的她显得格外地安静,婉儿再一次肯定,其实李令月也是个和自己一般年纪的女子,只是她身上的光环太强,身份太过显赫,掩盖住了原本的模样。
狄仁杰交给了胡太医一个密封的竹筒,婉儿亲眼见到此物由冰库中取出,却不明白为何此物会在冰库之中,又是由何处而来。胡太医拿来一个细细长长的锋利的东西,扎进了太平公主的上臂,继而轻轻推压位于竹筒后方的竹片。
“婉儿,早朝后来大明宫一趟。”武则天探了探李令月的额头道。
“是。”上官婉儿应下。
“狄仁杰,宋昭慧的事情如何了?”
“微臣还在调查。”狄仁杰毕恭毕敬道。
“带上婉儿一同查案,”武则天平静道,“她机智聪明,一定可以助你一臂之力,再者,她是宋昭慧的徒弟,或许能注意到一些你们不容易发现的细节。”
狄仁杰望着地面,应道:“是。”
婉儿则着实不清楚武则天的想法,好像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一分其他意味。
“狄大人,我跟您去查案,那司马哥哥呢?”回去的路上,上官婉儿侧首问。
狄仁杰脚步一滞,摸着下巴上的山羊短须道:“上官姑娘,既然天后娘娘吩咐了,狄仁杰便不得不告知你真相。”
婉儿心中咯噔一声,“莫不是我的母亲在牢中出事了?”
“那倒没有,”狄仁杰摇了摇头道,“是安公公……”
“司马哥哥!”上官婉儿盯着狄仁杰,见他眼神闪躲便愠怒道,“他根本不是出宫办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你还要瞒我么?!”
狄仁杰没料到婉儿如此娇弱的外表下蕴含了这么大的力量,微微有些怔住,往后退了一退道:“他去了习艺馆后头的井边,井中有一个女倌的尸首,那个女倌的名字叫袁叔娇。”他一边说着,一边悄悄观察上官婉儿的神色,依之前对司马安的了解,能让她隐忍着需要保护的人恐怕只有面前的这个人了,他和袁叔娇并无纠葛,要说有,也只能是为了上官婉儿。
上官婉儿震惊道:“袁叔娇死了?”
“上官姑娘毋须惊慌。”狄仁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