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纪纲是燕王府的人,茹太素眉棱骨不易察觉地一跳,打量着纪纲,淡淡笑道:“哦?!原来是燕王府的,难怪如此的气宇不凡了,燕王殿下近年来名声日隆,看看府中家将便可窥端倪了”,说着便扫视二人,话锋已是一转:“二位大人一位是大理寺的堂官,一位是燕王府的干将,却不知这一趟山阳谁是主,谁是次啊?”
徐贲听他不着边际的胡吹乱侃,倒像是在反过来质问自己,心头火气早被撩拨得不可收拾,只等着寻个话缝就要发作。 纪纲却听出此人话里话外其实都在将他们往火坑上引,一个不小心便要被他拿住把柄,这人不可谓不阴毒,也不可谓不老辣。生怕徐贲一怒之下胡言乱语,纪纲连忙接话,仍旧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大人说话还真是好笑啊,啊?哈哈哈。在下一介草民,如何敢居于徐大人之上?况且徐大人乃是大理寺堂官,大理寺是个什么地方,除了当今万岁,能支使得动的就只有总领六部的太子殿下了。这与两个大案由太子主审、燕王协理是一个道理。这一趟山阳之行,没有太子授意,大理寺怎敢擅动?可既然太子有了安排,那燕王殿下自当鼎力相助。只是在下无能,只能帮徐大人做些牵马坠蹬的事,略尽微力罢了!”
这话至此说得再清楚不过了:纪纲和徐贲两人来山阳,是以徐贲为主。重查杨怀宁灭门案和汪广洋暴毙案则是以太子为主。支使大理寺派员来山阳审问茹太素,只有太子有那个权力,自然也是太子的主意。
茹太素听罢沉吟了半响,似乎是掂量纪纲话里有几分可信,似乎又在掂量着事体的分量,许久方淡淡一笑,摊开双手故作无奈:“大理寺本是上官,下官原本便只有奉命的份儿,何况还有太子在后面署理,就算给下官十个胆,下官也不敢不从啊。二位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吧,下官必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不敢有半点隐瞒!”
“好!哈哈哈,那就恕本官得罪了”,徐贲忽然开怀大笑,大模大样地端直了身子,闪着眼盯着茹太素,故作威仪道又故作神秘地问道:“茹大人,不知你可认得一个叫叶伯巨的?”
他要问叶伯巨是所有人都猜到了的事,上次大理寺来审问茹太素,问得不也就是叶伯巨的事?如今他们来重查,茹太素心里自然知晓问题出在哪里,又怎么会不知道他们要问叶伯巨?可偏偏这徐贲迂腐书呆子,竟学着街边说书人口中的“包青天审案”那一套要做个环环相扣的神秘模样,实在让人觉得好笑,更觉得可笑。可如今他摆着官威,人人都只能强忍着,不敢表露半点不恭敬。
虽然如此,茹太素还是一时没有忍住,嘴角不自觉地便抽动了一下,抬眼见徐贲正满脸正经地盯着自己,只有顺势故作轻松地笑了笑,伸了伸腰板掩饰住方才的尴尬:“呵呵,徐大人可说的是原先国子监生叶君生?下官自然认得,下官在应天为官时,这叶君生可是京师里的红人,游走于各个府衙宫墙之中,是个机敏诙谐之人,像极了我大明的东方朔啊。啊?哈哈哈。”
听他故作轻松将话头引到别处,徐贲心中不免光火,咬了咬细牙冷冷道:“哼哼,他是不是东方朔本官不知道。但是杨怀宁灭门前,他曾经造访杨府,本官却是知道的!”
“哦?啊?”茹太素满脸吃惊模样:“那那他岂不是惹上了嫌疑?哎呀,这个叶君生可是个文弱书生,要灭人满门?下官想着他没那个心量,也没那个本事的。这一条,下官一定要为他辩辩清白的!还望大人明鉴才是!”说着便起身就是一稽。
徐贲见他如此虚伪,心中更恨,冷笑着揶揄:“哟,茹大人真是高义啊,不做那些落进下石、陷害清白之事,着实令人敬佩!跟那起子小人可太不一样。那些个杀才,圣贤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嘿嘿,说不得,就算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狗也不会做那些个下作得见不得光、死后要下地狱的事啊。”
“嘿嘿嘿”,茹太素听得说得恶毒,干笑了两声,脸上微微发红,心头却早骂了徐贲十八辈祖宗了,可嘴上却说不得半句,只得干咳掩饰着符合:“咳咳咳这这是自然,这是自然。圣人门徒,岂会做那些事。”
“哦,那本官就放心了”,徐贲若有深意地盯着茹太素笑了笑,旋即便转了话头正色道:“茹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自从杨府走脱的管家杨英被大理寺拿获供出叶伯巨之后,那叶伯巨此时也已索拿回了应天”,说话间徐贲不住拿眼觑着茹太素,似乎要从他脸上看出什么似的,故意拖慢了嗓音,徐徐道:“而且据那叶伯巨供称他那日确实去了杨怀宁府邸可是很快便走了,去了秦淮楼的红朝阁!茹大人,你不会不知道红朝阁吧?”
听说到了红朝阁,茹太素这才变了变颜色,摆手嗔怒道:“徐大人这话可不能乱说。下官岂会去红朝阁那种风月之地?那可是有违大明律,是要挨板子的
。这话可玩笑不得!”
徐贲却抓住话头,冷笑着反问道:“嗯?既然茹大人不曾去过红朝阁,又怎知那是个风月之地?嘿嘿嘿”
“这”茹太素脸色变了变,很快镇定下来:“下官在京为官多年,那些风月之地虽不曾去过,可是在秦淮河畔日久,多少也有所耳闻啊!这红朝阁是个什么地面儿,下官自然还是知晓一些的!”
“哦”,徐贲听他兀自狡辩,虽然心中来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