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世彦有些讶异地看着吴小桐,转而展开一抹微笑来,满脸含笑,拱手还了半礼道:“既然如此,那小可就叨扰了!”
“无妨,无妨,”吴小桐招呼着赵世彦进了酒肆后门,又招呼两个随从,“两位大哥也一起进来吧,还有那边的两位,不妨也叫进来一起。”
这两个侍卫赶了一夜路,自然是又累又饿,能有热乎饭吃自然愿意,却不敢自专,都拱手回礼,一边拿眼看赵世彦,等候他的允准。
赵世彦一脚踏进门里了,转回头呵呵笑道:“既然……吩咐了,你们还拘泥什么,还不快叫他们一起进来。”
“是!”两名侍卫跟吃了糖一般,满脸欢喜起来,飞奔过去,把看马的两个人连通马匹都带了过来,安置好马匹,又在溪水里洗了手脸,这次满脸欢喜地进了福顺酒肆后院。
就在院子中央放了张不大的竹编小矮桌,赵世彦已经依桌而坐,吴小桐一手拎了四五只茶盏,一手拎了只铜水壶出来,麻利地取了茶叶分散到茶盏之中,冲水沏茶,很快一股淡而清远的茶香飘散开来,在清晨的空气中,沁人心脾,怡人心志。
赵世彦目光从吴小桐身上转到茶盏之中,微微露出一抹讶异之色。
吴小桐却已经放下铜壶,端了一笸箩肉馅烧饼过来,笑着招呼道:“农家饭食,没啥好东西,只有几张肉饼,勉强给几位填填肚子吧!”
这些火烧都有男人巴掌大小,浑圆一体,烙的两面淡黄,浓郁的面香中隐隐透出一股肉香来。赵世彦眼睛在吴小桐挽着的袖子上转过,笑道:“有此等美味,已经是很好了,嗯……过谦了!”
赵世彦几次含糊了称呼,她不是听不出来,却并不想理会。那天裴旸隐约介绍过这位,好像是裴依依姑姑家的表哥……她没想着回裴家,自然也没用心记这些亲戚关系。
吴小桐笑笑:“几位慢用。”
也不多说,吴小桐转身出了门,往自家去了。
小院子里安静的很,老苍头和小亓都起了,老苍头在收拾鸡舍,小亓则拿了一只小篮子在摘豆角。春天种下的豆角早就爬满了架子,这几天到了盛产季,每天都能收一筐,两家人都吃不了,吴小桐交待给徐寡妇,准备晒成干豆角,放到冬天吃。
见他两人如此,吴小桐站在门口默然了好一会儿,这才慢慢地走过去,从小亓手中接过篮子,然后道:“外头来了些人,前几天来过一回的赵公子,跟裴家表亲的那位。”
经过几回事,吴小桐也想明白了,裴家、赵家目前还都是依附在南朝景王身边的,将小亓交给他们应该没什么危险……而且,她只是阐述事实,至于怎么应对,要不要跟着赵世彦回去,也看他自己做决定。
他是那种权谋顶端的家族里出生长大的,论决断论心机,不知道比她强上多少倍去,她尽力救护他养好了伤,至于其他的,她没有权利,也不会自以为是地干涉什么。
小亓的目光微微一闪,就垂了眼睑。
吴小桐已经放下盛豆角的篮子,走过去帮着老苍头把扫出来的鸡粪送去大门外的沤粪池,经过腐熟发酵后,再逐步地施在菜园里。
转回来,老苍头净了手脸,进屋换衣裳去了。小亓则仍旧站在豆架下,只是手里多了几张大字描红。他逐字逐行地看着,很是认真投入,直到吴小桐走到他近前,他才收拢了手中的描红作业,淡淡道:“如此甚好……”
说到此处,抬起头看向吴小桐,脸色平静道:“你心思灵慧,若有人教导,应能有所成就,不如你跟我一起回去,由我给你寻名师教导可好?”
此话一出,吴小桐就暗暗叹了口气,该走的终究是要走的!
虽说,她从没想过小亓就此留下来,可那一段失忆的时光,他茫然、无措,有点儿憨憨的,让人心疼。如今,她凝目仔细端详,小亓脸上的疤痕不知什么时候淡的几乎看不出了,曾经的茫然无措都不见了,虽然表情还是一贯的淡然,却明显多了些她不熟悉的气息……
吴小桐粲然一笑:“多谢小亓哥哥好意了,可是我已经习惯了上山下河的日子,怕是受不了拘起来的日子。唔,名师就不用了,若是小亓哥哥相帮小桐的话,不如给小桐送几张弓箭来。呵呵,我还惦记着上山射猎呢!”
笑容太过灿烂,让他微微有些目眩。
亓惟孝微微眯了眯眼睛,似乎想要避开那笑容的眩晕感,却终究抗拒不了,那笑容的感染力,让人见之心喜。
他不由自主地跟着笑起来,抬手摸了摸他的头顶,笑道:“弓箭可不是一日两日功夫能成,你要勤加练习才能有所成就!”
一提这个,吴小桐就想起自己的大字,不由微微红了脸,却仍旧笑着点头:“嗯嗯,小亓哥哥放心,我再不会浮躁了事,练字和练箭都会认真坚持下去的。”
“嗯,如此就好!”小亓含笑颌首。
吴小桐转眼看着换了衣服走出来的老苍头,笑着道:“爷爷,过去吃早饭吧!”
老苍头脸色柔和,应了一声,却没有动,只等着小亓走在前头,他才举步跟上。这个小小的动作老苍头和小亓都自然的很,没有半丝刻意,却让吴小桐微微失了会儿神。片刻恍回神,吴小桐摇摇头,也跟了上去。
从此,一为君,一为民,恍如云泥矣!
赵世彦见到小亓,先是一愣,随即自是情绪激动地一番拜见,虽不至涕泪嚎啕,却也控制不住地泪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