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来不及发表感慨,画面又转换到另外一个夜晚,月色凉如水,光泽阴沉得瘆人。 一池幽青的水荡漾着粼粼银光,圆润宽大的翠荷铺满整片静水,芰荷载着磨得粉细的月光,风吹而摇晃过的地方还留下虚影。一旁的矮树上,尖嘴细喉的鱼鹰还未安眠,睁大一双锐利的眼睛泛着狩猎的光,一个俯冲钻进水里又仰头浴水而出,嘴里叼着挣扎不得的小鱼。
周围又恢复死一般的静寂,一身材姣好的人影脚尖轻点翠荷,转瞬融入浓浓夜色里。
我便是从这里确定这是另外一个画面,不同于前一个。
为何我要说那个人影身材姣好,因为黑色本来就比较显瘦,加上这黑影的速度快得让我只能捕捉到她消失的一瞬间,第六感告诉我这黑影一定是个女人。
黑影再次出现是在一间独立的阁楼前。今晚云积云涌,月色穿不透厚重的云层,黑暗中不见阁楼的轮廓,却从建筑高度依稀可以感受到它的宏伟壮观。
我心里一惊,居然是一个飞天女贼,还是一个胆大包天的女贼,能建这么好的阁楼必定不是小户人家,护卫必定不少,她得手的几率就小了许多。
我曾经听老人讲过一个故事,现在只隐隐记得一些,好像是关于一个小偷大晚上的去大户人家偷东西的时候,误进了府中禁地,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结果被活活吓死了,另外还牵扯出一段埋藏了很多年的家族秘史。老人说到这里就悻悻止住不再继续说下去,我被吊了胃口几度将近崩溃,最后发挥了超强的联想能力,假设了一段家族秘史才满足了自己膨胀的好奇心。
难怪景琛总是说我做事情的时候喜欢神游太虚,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很明显的事情了。
再看那个黑影,她只是微微踌躇了一会儿,便一个侧身闪进一间留着门的房间内。
景琛一直蹙着眉头,目光深深,我弄不懂,这画面里上演的那一个桥段是值得焦虑或者思考的。
他敲了敲我的头,又指了指画面中那间阁楼:“你没发现这是段时住的地方吗?”
我老实答道:“还真没发现。”
景琛:“……”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我再仔细一看,还真是段时的房间。
我之所以这么晚才反应过来,这完全与我的智商没有任何关系。我本身就是一个路痴到神级的人物,再加上是夜晚,就算是我自己住的地方都会变得陌生无比,更何况只见过一次的地方。
这时候本来一片漆黑的屋子突然变得明亮起来,房间正中间一盏孤灯在风中摇曳着暗黄的光,纸窗上映着竹叶花枝影幢幢。
灯火前坐着的人便是段时,他呆滞地盯着眼前的火芯,眸光中燃烧着忽明忽暗的光焰。
他像是早就算准有人会来,一直坐在十指不见的阴暗里等待着,终于等到她才燃起灯火。
段时微微抬头,看见灯火对岸杀气弥漫全身的练颜,眸中的火焰更盛更加美艳。
他直看了一刻钟,终于开口了,声音如同六月天渴极了的样子,干涩沙哑:“练颜,我知道你还是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