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仲飞目送臧剑锋走远,转身从哨楼搬出把木凳,盘膝而坐闭目养神,静静等着仝康与水旗弟子。
不出所料,仝康来后又是一番埋怨,但听语气已没了先前那份担忧,就连李仲飞提议先回药香居,他也没有反对。
李仲飞算计着侬语艳带仝欣离开五毒教,定会去黑龙城或周边的村寨。此时夏清风大军已经出发,僮军是否与其遭遇,能否将其拦下,战况又如何,侬语艳必然想办法回来送信。而她最可能会听从仝欣的建议去药香居。
回到药香居后,仝康出乎意料的没有再纠缠李仲飞,只让杜仲盯紧李仲飞的一举一动,每每看见杜仲责备的眼神,李仲飞都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就这样,一连过了三天,李仲飞没等到侬语艳,倒等来了夏清风兵败被困登天峰的消息。
前来送信的是臧剑锋,见到李仲飞便催促他立刻动身。李仲飞不敢迟疑,紧随臧剑锋出了药香居,正碰上仝康从外面回来。
李仲飞干笑两声,问道:“几日不见,你去哪儿了?”
仝康不答,展臂拦住二人,沉声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
“别闹,我们有要紧事。”臧剑锋眉头紧锁,伸手推去,只一下便将仝康扒拉到一旁。只听当啷一声,有东西从仝康手中掉落在石阶上。
李仲飞眼尖,一眼认出竟是“红颜”,大惊道:“它怎么会在你手上?”
“我去了埋葬师父的地方。”仝康又从怀里掏出一方丝帕,递向李仲飞,道:“你自己看看吧。”
这方丝帕李仲飞并不陌生,仝欣曾不止一次的用来为他擦过汗。如今丝帕上血迹斑斑,看纹路好像是几个字。
李仲飞心中一凛,接过丝帕轻轻展开,果然上面写着四个血字:“用印换人”。
李仲飞的头“嗡”的一声似要炸开,颤抖着反复读这四个血字,臧剑锋凑过来看了一眼,脸色跟着一变,问仝康道:“你从哪里发现的?”
“坠云涧!”仝康一把揪住李仲飞的前襟,怒道:“你不是保证小妹无事吗?你不是用你的性命保证的吗?你烂命一条有个屁用!能救回小妹吗?”
他嘶吼着,拼命厮打着李仲飞,李仲飞整个人好像失了魂魄,摇晃几下,竟跌倒在地。
臧剑锋从后面抱住发狂的仝康,阻止他继续拳打脚踢,大喝道:“你打他又有什么用?快说说你怎么发现的丝帕。”
仝康幡然惊醒,眼泪随即夺眶而出,悲声道:“我挂念小妹,想去坠云涧碰碰运气,毕竟师父的坟埋在那里,平时小妹也常去……”
臧剑锋不耐,暴喝一声打断他的话:“说重点!”
仝康被他一吓,哭得更凶了:“我……我去时看见师父的坟被人挖开,墓碑也被砸的粉碎,那把剑就插在师父的遗骸之上,还……还有这块丝帕,小妹……小妹!”说到这里,他已泣不成声。
“木兄……”臧剑锋放开仝康,弯腰把住李仲飞的胳膊,“看来仝姑娘被人掳走了,你可有什么线索?”
李仲飞仍在发愣,直到仝康再次扑上来,狠狠一拳打在他的脸上,这才呆呆地嘟囔道:“印……什么印?我该去哪儿找印?”
臧剑锋重新拦住仝康,抬头看看天色,犹豫道:“掳去仝姑娘的人显然想以她为人质,来换取‘印’,看来仝姑娘暂时没有性命之忧。木兄,眼下最要紧的是教主被困,生死攸关,还请你以大局为重。”
言下之意很明显,他是想让李仲飞先跟着去救夏清风。仝康怎会听不出来,怒道:“你们怎么如此铁石心肠!小妹也危在旦夕,你们那么多人去救教主,少他一个木子风又有什么关系?”
李仲飞手里紧紧攥着丝帕,也跟着仝康不住点头。臧剑锋沉声道:“教主谁救都可以,但张旗主少不了木兄啊!”
仝康急道:“你什么意思?把话说明白。”
“本不是说与你听,你明不明白无所谓。”臧剑锋扭头盯着李仲飞,“只要木兄明白就够了。”
闻言,李仲飞浑身一震,翻身跃起,试探地问道:“难道是那件事?”
“对!”臧剑锋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还想说什么,李仲飞已拉着他拔腿便走。
直到跑出很远,仍能听到仝康撕心裂肺的哭喊:“畜生!我和小妹算是瞎了眼,你们都去死吧!”
李仲飞不敢回头,他不是怕仝康责骂,而是他怕自己一旦回头,就再也无法下决心离去。
低头看了一眼带血的丝帕,他重重叹了口气。臧剑锋拍拍他的肩膀,轻声问道:“还是放心不下仝姑娘?”
“有什么放心不下的?”李仲飞苦笑一声。
“真难为你了,”臧剑锋听出他言不由衷,故作轻松道,“让你暂时放下仝姑娘的事,并非在下不近人情……”
“臧兄无需解释,在下明白孰轻孰重。”李仲飞微微摇头,打断臧剑锋的话。
臧剑锋却继续道:“木兄误会了,掳走仝姑娘的人将毒婆婆的坟墓掘开,毁其棺、戮其骸,非深仇大恨不至如此。木兄欲救仝姑娘,仅凭一块血帕也查不到什么,与其大海捞针,不如去问问张旗主,他见多识广,定可帮到你。”
李仲飞一愣,心中恍然,面带愧色道:“臧兄所虑甚为周全,在下自叹不如。”
“木兄过谦了。”臧剑锋笑了笑,沉声道:“今日发兵六盘岭,于己于彼都算得上破釜沉舟、背水一战,还望木兄能抛开杂念、全力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