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城决口,流民生变,东南形势变幻之快,是朝中众臣均未料到的。【网首发】虽然大部分人都心知肚明,此事十有八九跟荣英脱不了干系,是他拖延回京日期而闹出来的。可朝中有人为他通风报信,也是不争的事实。
皇帝再生气,再不满荣英,也不能在这种动乱的时期硬召他回京。不光如此,他还要发快折到东南,鼓励荣英好好做事,尽早平息东南局势。
--所以说,当皇帝也并不是随心所欲,想整谁就整谁的。
面对永平侯等倒荣派勋戚的穷追不舍,皇帝也不得不又让了一步--下旨令萧扬即刻赶赴东南,领了个边境巡抚的二品虚职,“巡行天下,抚军按民”,算是变相派去监督荣英的救灾平叛工作,也给萧扬一个刷政绩的机会。
赵洛也在北苍盘桓了近四个月,基本敲定了两国新订立的互市关税条约。皇帝极力邀他在上京多停留一段日子,甚至连自己的寿诞都拿出来做借口留人了,就是不想让赵洛得知东南闹出的乱子,再让南楚趁火打劫。而赵洛本来也没打算就这样回去,便也顺水推舟地继续在鸿胪寺驿馆住了下来。
恰巧今年是皇帝逢五的大生日,按照惯例是要大办的,于是从中央到地方的所有官员,都开始挖空心思地准备起寿礼来。
而这一天的相府也是十分热闹--叶相嫡长孙的周岁宴,偌大的鸳鸯厅内分男女两席,各摆了十几桌,敏之穿着一身洒红绣金福字小袄,脖子上还挂着叶云娆送的,镶了猫眼石的长命金锁,被卢氏抱在怀里,咕噜噜地转着眼睛,一点儿不怕生地看着满座宾客们,时不时还抬手抓着卢氏的衣领,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单字节。
叶初雨和叶云娆各自陪了一桌年轻小姐,此时她身边一左一右坐着左青棠和梁嘉玉,有她们在席间活络气氛,陪那些熟悉的小姐们闲谈,也算是分担了叶初雨的任务。
叶老夫人特意吩咐白氏,请了上京最有名的宝庆班来唱堂会。扮相华丽的女旦一甩水袖,声音也如流水般迤逦开来,女宾们遥遥隔着屏风,也能看出戏台上女子妖娆灵活的身段,有几个小姐边听边和着拍子,一脸陶醉神情。
叶初雨向来对这些咿咿呀呀的戏曲没什么兴趣,左青棠却也拉着她的衣袖感慨道:“这出《游龙戏凤》,上京城里没一个能比得过崔玉生了。明明是男子,这唱腔和身段只怕连女子也比不上……”
“男的?”叶初雨一愣,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细细观察着纱屏上映出来的身影。
户部侍郎家的小姐方沁月掩了帕子一笑,“说到这崔玉生啊,我倒是想起件趣事儿呢。”
话音刚落,立刻吸引了一桌少女的视线。她有些得意地眨了下眼睛,这才不紧不慢的道:“我也是听我大哥说起--他在金吾卫中当了个小卫官嘛。上次轮到他值戍的时候,正巧赶上太后点名要崔玉生进宫唱《京华梦》,在畅音阁搭了戏台,又邀了后宫众妃和未出阁的公主们一起去听……”她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道:“你们猜,后来怎么了?”
左青棠最心急,恨不得要跳过桌子另一边去,连声催道:“快说快说,戏肉是不是在后面呢?”
眼看着吊足了众人的胃口,方沁月这才清了清嗓子道:“崔玉生唱完戏后就出了宫,金吾卫在朱雀门下搜身时--从他怀里掉出来一个鸳鸯交颈的荷包呢!”
嘶--一桌子年轻少女齐齐吸了口冷气,方沁月还唯恐众人不信,又补充道:“我大哥就在旁边看着呢,崔玉生吓得脸都白了,死活不承认这荷包是他的。”
梁嘉玉试探着问:“说不定是和崔玉生相好的女子送的呢?也不一定就是……”她朝上指了指,又压低声音,“里面的人给的吧?”
方沁月嗤笑一声,笃定的道:“我当时也是这么想的,毕竟崔玉生人长得俊,嗓子又好,这上京城中不知有多少小姐都是他的戏迷呢,收个把荷包算什么?可我大哥说,当时太后身边的乔总管也在,他盯着那荷包的眼神都不对了--也不知是认出了布料还是针脚,总之脸色难看得要命!”
宫闱秘事,不管什么时候都能激起人们的好奇心。更何况方沁月说得言之凿凿,就差没指天发誓了。叶初雨环顾四周,就看到这群小姐们眼中俱闪着兴奋的光,更有人已经拉着身边交好的姐妹,叽叽喳喳地私下讨论起来了。
只是这件事涉及皇室体面,毕竟不好拿到台面上来讨论,叶初雨作为主人,总不能让这种风言风语从相府流出去。她清了清嗓子,笑道:“好了好了,有些事啊,咱们心知肚明就得了。出了这个门儿,沁月可什么都没说过。”说完,对着方沁月善意地笑笑--方侍郎一向是叶相的死忠党,也算是“自己人”了。
众小姐会意一笑,飞快换了个话题,又讨论起今年思绣坊最时兴的花色样式,点妆阁新出的各色脂粉了。
叶初雨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偶尔附和一两句,心中却暗暗记下了方沁月的话,打算散场就通知钱孟瑾,起一起这个崔玉生的底。
叶钟祺今日也陪着叶相在外厅应酬男客。他已经彻底摆脱了对逍遥散的依赖,除了面色稍显苍白外,基本已无大碍。虽说之前因为永平侯世子之死而被抓进京兆大狱,可知道内情的人并不算多,是叶相硬生生将这件事压了下来。
直到日暮时分,宾客们陆陆续续告辞,一家人才有机会坐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