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醒来的时候,脑子里还昏昏沉沉的。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幽暗的灯,他从床上坐起身来,缓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自己在偏殿。
两侧太阳穴还在一跳一跳的痛,他捂着脑袋,却怎么想不起自己睡着前发生的事。
好像……他喝了很多酒,然后翻墙去了丞相府,见到了阿罗,还和她说了好多好多话……
然后呢?他是自己回宫的?可为什么又睡在这里?
他不是应该在寝殿的吗?
赵洛走到殿外,看了一眼外面乌沉沉的天幕,随口问等在门口的内侍:“太子妃呢?”
小内侍紧张地看了他一眼,又飞快低下头:“太子妃……在寝殿休息。”
赵洛并未听出他话中异样,随意应了一声,抬步往寝殿走去。
寝殿周围如往常一般,很安静,但不知怎的,赵洛还是感觉到了一丝异样。
他的脚步稍有迟疑,却还是迈过门槛,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看到叶初雨坐在外间,他疑惑的道:“小雨滴?你怎么在这里?”又左右望了望,“挽云呢,她怎么没有陪着你?”
叶初雨虽然和赵洛是好友,可现在看他一副状况外的样子就生气,腾地站起来,几步走到赵洛面前,抬头仰视着他:“你知不知道昨晚出什么事了?”
赵洛有些心虚:难道是自己去丞相府的事被她发现了?
他摇了摇头,决定装傻到底:“啊?出什么事了?”
叶初雨眼中有愤怒,突然挥起拳头,朝他脸上狠狠砸过去!
赵洛冷不丁被她这一下给砸得一愣,也没来得及躲闪,结结实实挨了一拳,俊脸上很快浮起一块红印。
他皱眉,抬手去揉吃痛的侧脸:“小雨滴你疯了?”
“我看你才是疯了?”叶初雨声音压低,但语气里还是掩盖不住浓浓的愤怒,“你昨晚到底对挽云做了什么?她小产了你知不知道!”
“什么?”赵洛只觉仿佛有一道雷劈在自己头上,面前女子嘴唇开开合合,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他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叶初雨看着他整个人完全不在状况的样子,气得只想再揍他两拳。
帝后一走她就去偏殿看过了,他根本就不是风寒,而是喝多了!
一想到挽云那绝望的神情,叶初雨不用问都知道,赵洛一定是喝多了之后跟挽云说了什么,才会把她刺激得小产的!
这个三杯倒,上次跟自己喝酒就稀里糊涂说出秦佩兰的名字,这次……恐怕情况要严重多了!
回头望了一眼紧闭的内室房门,叶初雨干脆推着赵洛一路走到殿外,省得打扰到挽云休息。
叶初雨这回也不藏着掖着了,干脆就和赵洛摊了牌:“你和秦佩兰之前是一对,后来没能在一起,对不对?”
赵洛眉梢诧异一挑:“你怎么知道?”
叶初雨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声音微嘲:“是挽云告诉我的——她都知道了。”
赵洛没来由地心里一慌。
脑中仿佛闪过一些凌乱的画面:他昨晚抱着“阿罗”说了很多很多话……
不对……当时他好像已经回宫了!
那么那个女子就是……是挽云?
醉后的记忆渐渐清晰,赵洛懊恼地跺了一下脚。
“你和秦佩兰现在打算怎么办?”叶初雨不依不饶地问他,“你还想娶她么?你想给她个名分?你想让挽云怎么做?”
虽说她从心底鄙夷这种一妻多妾的万恶制度,可除了萧离之外,她似乎没资格要求别的男人也执着如一。
现在要紧的,是如何解决这整件事情。
挽云身后是北苍,她和赵洛的婚事象征着两国的和平盟约,想必赵洛也很清楚这一点。
“我……”赵洛脸上难得出现一丝踟蹰,半晌,眼底有丝丝黯然,“阿罗不会和我在一起的。”
那个女人,这六年来没有一次不在拒绝他……
叶初雨不做评论,只语气冷静地继续分析:“既然如此,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对挽云?太医说,她这次小产十分凶险,堪堪捡回一条命来,元气大伤,以后三五年内都不能有孕了。你——你会为此废黜她的太子妃之位吗?”
“怎么会?”赵洛有些诧异地抬起头,“她是北苍的公主,怎么能无缘无故被废?况且这次错在我,是我对不起她……”
叶初雨抿了抿唇。
只因为挽云是北苍的公主,所以才能继续当这个太子妃吗?
赵洛这个人啊,看似fēng_liú成性,实则最是专情。
可除了被他钟情的那个人之外,他对其他人,都太绝情。
难怪,难怪挽云知道一切后会如此绝望。
那些温柔体贴都化作虚幻的泡影,让她日后还有什么活下去的希望?
白日里她就看出,挽云脸上的神情已经是绝望到底的深渊,就算她现在还活着,也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
叶初雨有些为难。
她总不能强迫赵洛去爱上挽云吧?
感情如人饮水,都是冷暖自知。
她幽幽叹了口气:“总之,这回我也不会站在你这边了,该怎么做,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叶初雨说完大步转身离开,只留下赵洛独自站在这幽冷的月光下,俊脸上露出一丝怅惘。
——
内室里,挽云睁大眼睛躺在床上。
腹部时不时还会传来阵痛,每一下仿佛都在提醒她,这里曾经有过一个鲜活的小生命。
她慢慢抬起手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