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从偏门进来。”正在丹炉房里炼丹的君莫邪一扫拂尘,挑着脉脉含情的丹凤眼,颇有几分仙风道骨地说道。
凤槿萱听说从偏门进,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
似乎听说,偏门只是供姨娘下人进出的……
还没回过味来,她坐得粉色轿子已经跨过了大门了。
霍然明白后,又有些哭笑不得。
不知不觉,又被那姓君的小儿调戏了一把。
姨娘不许用正红,过门的时候亦不需要敲敲打打,都是一顶粉色的小轿子,从偏门悄悄进去了。
这知道的,国师世外高人,不娶妻不纳妾,这女子必是来客,这不晓得的,一顶新纳的小妾的帽子就给凤槿萱老老实实地扣上了。
一路被抬到丹房内。凤槿萱方松松散散地下了轿子。
一路下人指指点点,待见得下来轿子的少女水蛇腰,轻纱遮面,眉眼若画,更是笃定了,这绝对是新来的姨娘!
多少貌美婢女撕碎了手帕,千方百计爬了这么些年床都没爬成,被这个狐媚子捡了便宜!
讲不讲究先来后到啊?
凤槿萱进了屋门,看到君莫邪坐在那里,已经老僧若定。
“老君儿真是好计策,我原先真以为自己与旁的女子有什么不同,如今才明白,不同就不同在了,我得了英亲王的青眼。你竟然不求我真的投毒,而是要用我这根线,栽赃到英亲王身上!”
君莫邪仍旧闭着眼睛,唇角强忍不住,勾起了一个邪肆的笑意,睫毛颤颤。
“昨晚我苦等了你一晚上,一桶香汤熬了又冷,冷了又熬,佳人不至,我心好焦。”
凤槿萱对这缠缠绵绵的态度十分不耐,有话就好好说,拿腔作调的演给谁看?
“你又想出什么鬼主意,我还有什么是你可以利用的?”
“不敢,凤儿你如此聪慧,我怎么敢将凤儿你欺瞒……”君莫邪缓缓睁开双眼,“时辰到了,丹该出炉了。”
君莫邪明明一脸邪气,却偏偏生得极为英俊,一举一动都温文尔雅,彬彬有礼,一站一动皆可入画。
丹炉打开,将里面几颗老鼠丸一样的丹药一颗颗取出来,放进白瓷盘子里。
“想要试药么?”君莫邪十分客气大度地问着凤槿萱。
凤槿萱倒退一步:“我怕你投毒。”
君莫邪手指一颗颗指着丹药:“这是断肠草做的、这是见血封喉做的,这是情花做的,你猜,温良仪每天最爱吃的一颗,是哪个?”
凤槿萱微微握拳。
君莫邪眼帘低垂:“嗯,我有配解药。吃了不过一会儿就喂解药了,死不了。”
“你不要太过分。”
君莫邪随意指了一下情花药丸:“今天给小小姐吃这颗。”随手将白瓷盘递给一边的丫鬟,眼睛定定看着凤槿萱:“没想到,你还真在乎你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有意思,你难道不晓得,你母亲之死,和温家上下,都脱不了干系?”
凤槿萱目光不变。
“原来你知道,呵,真是好胸怀,我君莫邪,真是服了你了。”
“你到底想做什么。”
“很简单,用你,得这天下。”
凤槿萱暗啐了一口:“就你这么一个老神棍?忽悠得了妖皇,你还真以为你能忽悠得了满朝文武么?你脑子有病才把妖皇弄死了,失了妖皇的倚仗,你还有什么?新王必然年轻英武,用不着你这些毒丸。用我?成王端王老子都不认得,你爱谁谁,别拉上我一起死。”
君莫邪被啐了一头一脸的口水,低下头,默默擦了,忽然冷笑:“来人,将浮萤公主请下去!”
凤槿萱被两个膘肥体壮的婢女带到了一间卧房,凤槿萱一向于住所挑剔,皇后的坤宁宫尚入不得她的眼,更何况如今一个坑蒙拐骗的破神棍——就算骗到了御前,成了国师,依然就是个骗子而已。
在她眼中,这屋子处处瑕疵,处处不妥,眉头不知不觉地皱紧了。
红玉自从她出了软轿之后就杳无音信,甚而一直窝在房梁上,武功拔群的凛都不见踪影,这房间,寂静地奇怪。
她躺在屋子软榻上,嗓子因为刚才拍打门窗,所以疼得厉害。
快到傍晚的时候,门忽然打开,一身厚重镶金红装的温良仪眉眼安谨地走进来。
“阿姊。”
凤槿萱定定看着她。
小槿萱已经有了两三分她的模样,她父亲温全安能顶了一个拐走卫府大小姐的名声,当初也是艳冠京华的美男子。
“别怕,阿姊在。”凤槿萱缓声。
“阿姊如今入了这里,就是一个废人了。”温良仪面无表情。
凤槿萱已经习惯了温良仪的面无表情。
“不怕……不怕。槿萱,人啊,只有自己觉得走到了绝路,才是无路可寻了。这大千世界,本来没什么路,要有人走了,才有路,不管多难,都不要怕。阿姊在。”
“红玉在家族中,只是子爵,她的力量,继承于君莫邪,她的血脉里,对君莫邪,是父女关系。她是没有法子抵抗君莫邪的威压的。”
凤槿萱微渺的思路慢慢有了一个轻微的聚拢。
“槿萱,你是如何知道这么多的?”
温良仪依然是那张冰雕玉砌的小脸:“阿姊觉得,我是如何知道的?”
凤槿萱在沉默片刻后,脸上忽然绽放出一个灿烂至极的笑容。
“你已经是他的人了?”
“我姐做不了女杀中的魁首,只能由槿萱顶替着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