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就在云山神色变换,举动有异的那一刻,他身后那道窥视的目光,竟是猝然再现了起来!
霎时之间,宛有刀枪振吟,清鸣轰耳!
它赫然是在用计,以此测验他能否注意到它!
能有这般举止的,灵智必然极高,若非稀少罕见的妖兽异灵,那便一定是人!甚至此间一切,都极有可能是为他而布置的!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就在他全力奔窜,犹未止息的当口,这片麋沸蚁动的地域之中,更有一道奇异怪骇的嗥声,突兀之极地响了起来!
似是银狼啸月,滚滚而散,又如老牛唤子,低沉远传。
此声一出,立时就压过了此间的喧腾!
而应此震林荡谷之音,他前方的山林里,竟也是遽然生了变!
那是一片密集得令人恐惧的暗影!
一阵密如叠鳞般的禽鸟之潮!
虽是五彩斑斓,各属皆有,然而因其遮云蔽日之故,却映眼如夜,撑目如幽,并且其中还夹杂着为数不少的练气妖类,此时正发狂如魔,有违常理地,俱混作了一团,撞树折枝地,朝着他这边铺天盖地而来。观那怒涛排壑之势,只怕是旦有拂逆,便是粉身碎骨,冰消瓦解之局。
见此一幕,他那才激不久的面色,顿时再变!
若执意此时要走,那势必要与整个禽鸟海潮相抗,必将受损非浅,后果堪忧,但是若此时不走,恐怕又会恰合了它意,正中了下怀,乃至是后手一个接一个,相继而来,使其应接不暇,同样是祸患不小。
愁肠百结,忧思千转。
然而刹那之后,他的唇角,却又是蓦地一挑!
他的脸庞之上,先前犹藏的几分凝重,居然是一瞬尽去,倏忽之间,就已化作了一抹桀逆放恣之色。那双瞳眸之中的血火之光,是如此的浓烈,浓烈得都几乎快要化为了实质。
双足连蹬,快速变换之间,他就赫然是冲向了前方的禽鸟黑潮!
速如风驰,袍鼓如雷!
那狂奔猛掠之貌,竟似欲将那前方的暗幕,给硬挺挺地撞出一个破洞!
“既然逼得我走不脱,那我倒要看看,你到底有何德何能,居然妄图困我入瓮,陷我入毂!?”
“鬼鬼祟祟,躲躲藏藏,那便定是顾忌着什么!”
“善控外物者,必然本体衰弱,不善蛮斗。善御他心者,必然肌臂松弛,不善敏力。”
“我便不信,你能无物不通,无道不会!”
“尔既安之若素,那你所立之处,便化作我的坚城吧!”
恨戾暗想间,才冲至中途,心念一动,他摆动的右臂之上,便突有一抹血色光华闪现了出来。
而此时数十丈外,那双青油油的眼睛,陡然望见云山如此不智的举动,眸光也登时就是一愣。
可是,也就是这一愣的霎那,在它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云山的奔走之向,便已微微左倾了些。
于是——
俯仰之间,他就突然变了道,蓦然冲向了一颗巨树!
左足微止,右足一蹬,整只右腿便就忽地弹空而起,化作了一条长鞭,猛地横甩了出去。随后,他的整个下身,亦是随之横旋而起,甚至于他的整个人,都因之疾速旋转了起来。
似欲作那木燧,钻木以生烈火。
他的肉躯,若是那根钻燧,那么其脚下的巨树,自然便是那株将燃之木!
只是借此旋势,他的右手,却比他的身子旋得更疾,甩得更快,就像是抽击陀螺的鞭绳,末端携着磅礴如骤雨的力量与威势!
“咚”的一声闷响!
血狞豸魂巢居然就被他硬生生地,砸入到了自己的左胸血肉之中!
几点赤液骤然溅出,便似是油烛因火星而亮,以致于一团绯色光芒,猛地浮现,却又一放即收,乍然而销。
空气一阵波荡,他的身上,竟就出现了一层血色光衣,两对黑纹血翼!
随之而来的,更有浓得惊人的戾气与杀念!
粗掠远眺,竟似是一只纵横远古的嗜血凶虫,蓦然降临在了此间!
因为他眼下,不论是灵识,还是法力,数质二者皆已超过了李部不止一筹,所以此刻展开血狞豸魂巢的增幅变化之力,赫然是在踢腿、旋身、甩臂的眨眼之间,便已全数完成了!
而此际,远方那双眼睛里的呆愣神采,却竟犹自停留,还未完全退去!
正身!
平地!
仰首!
屈膝!
振翅!
如同调试丝竹一般,浑身骨骼“嘎吱嘎吱”地一阵脆响,蕴着某种特殊的节奏,蓄着摇山振岳的力量,其手脚行云流水般地舞动,数个动作,竟于瞬息之间,就已如期而成了。
于是乎,一转眼——
便有血色的闪电,于此处迸发了出去!
亦有惊耳的狂雷,于此处炸响了起来!
“嘭”的一声钝音!
紧随其后的,则是连如雨坠般的木质断折撕裂之音、枝叶相互摩挲碰撞的沙沙声,以及那些密集难辨的尖锐唳鸣。
他的肉躯,竟然是骤化了离弦之箭,倏地冲向了那双青油油的眼睛!
而其脚下,那颗足有虎熊腰干之粗的苍老翠木,因受他的狂暴踩踏,则更是当即就如山倾入海一般,猛地从中折断了去,缓缓地倒了下来,扰得这禽鸟之潮,猛生了一阵混乱,激得各种声音,此起而彼伏,不绝于耳。
看着远方的那道血色人影,如同长虹贯日一般,挟风雷之势,拥炽烈之啸,分海破雾,迅猛袭来,那双青油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