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是陶会首?”夕阳西下,绍兴府的大通学堂已经下了学,学堂里的二进院子里学生还在熙熙嚷嚷的练习队列。第三进是临池的一幢五开间平房,正是教师办公室。徐锡麟正在里面办公,没想到一个如乡下老农般的身影一闪就进了办公室。大惊之下的徐锡麟就要拔出手枪,却见来人摘下斗笠,正是这大通武备学堂的另一位创始人--陶成章。
“焕卿兄,这是怎么了?”徐锡麟大惑不解,要知道这位陶成章兄出了名的重视仪表,平日里怎么也不会作如此邋遢的打扮。
“一言难尽啊”喝了一盏茶的陶成章说道“我此次是逃难而来,不知道徐兄这里可能容身?”
“这不是一定的吗?”徐锡麟被问得都乐了“lùn_gōng你是咱们光复会的副会长,论私你是这大通武备学堂的开山鼻祖,说起来这学堂都是你的,在这里容身还需要问我这个代管吗?”
说起这绍兴的大通武备学堂,其实是光复会创办的一所培养革命军事干部的学校,而陶成章是该校的创始人之一。他参加了大通学堂的筹办,还曾亲自赶赴杭州申请到了办学的合法地位,又制订了学校的规章制度,又亲赴各地招募会党骨干分子进行军事培训。大通学堂也成为浙江革命的摇篮,为光复会培养了一批骨干力量。
光绪三十年仲夏,陶成章在上海接到秋瑾带来的徐锡麟关于共商革命大计的信后,和龚宝铨一起回到绍兴,与徐锡麟商讨培养革命骨干问题。此时光复会正计划创办一所学校,用办学名义,对浙江各地的会党骨干分子进行军事培训,为发动武装起义,推翻封建**统治作准备。陶成章便与徐锡麟等人一起着手筹办大通学堂。创办学校首先面临办学经费的困难问题,蔡元培的弟弟蔡元康向徐锡麟建议,用抢劫钱庄的办法,来筹集办学经费。徐锡麟表示赞同,并立即行动起来,向光复会会员、绍兴富商许仲卿借银5000元,以绍兴府学堂学生进行体操演习为名,请绍兴知府熊起蟠批准,从上海购得后膛九响枪50支,子弹20000发。徐锡麟又嘱竺绍康回嵊县,挑选20多名身强力壮的会党青年来绍兴,每人发给20元费用,由徐锡麟亲自督率,在东湖进行训练,准备一旦时机成熟,就实施抢劫计划。
陶成章竭力反对这样做,认为不能因非正当途径的筹款而损害全局。因为一旦计划实施,必然引起社会上的巨大反响,从而不但暴露了自己,而且还会给光复会抹黑,最终得不偿失。不过徐锡麟一意孤行,最后这件事情因为陶成章已经受乔夫之托前往泰州送武器而不了了之。
“对了,焕卿兄,听说你去年给泰州义军送枪支被人给截了胡,这一年多光见你的信,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徐锡麟对于去年泰州起义失败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他总觉得是陶成章送武器失了风,让没有军火接济的起义军未能打退清军的进攻。还好这一年来义军虽然不断被清军围剿,但总能化险为夷,反而是被迫过江的起义军在伍师古的率领下在皖南扎下了根,还做出屠灭杭州满城的壮举。徐锡麟也打算组织学生秘密送往起义军,但是苦于对方没有固定的地址,乍一见到去年去过泰州的陶成章,不禁又想旧事重提。
“唉,一言难尽啊。”陶成章叹息一声“说来惭愧,去年我受托运送军火,结果连运河都没出就被人连锅端了。这包围我们的人正是山东布政使、武翼新军统制官吴宸轩。我这一年的际遇倒和此人大有关联。”
“奥,说来听听,这位满清走狗没有抓你去领赏,反而让你给说服了,打算参加革命?”陶成章问道,其实他也不无质疑。
“那次失风,其实我败得不冤。对方在河道里早就布置了哨兵,就等着我们送上门了。”随着陶成章的诉说,徐锡麟听得入神,也没发现秋瑾已经悄悄进来,在门口的凳子上坐下听着陶成章的讲述。
“这么说,焕卿兄,这位吴宸轩吴藩台似乎是同情革命的,他为啥又镇压革命起义,还派人刺杀童虎臣童队官呢?”秋瑾还以为童虎臣是起义军的将领,被清廷抓住砍头的。
“吴宸轩这人我看不透,说他同情革命吧,也不无道理,他对于我们光复会和乔夫的九州革命党都很清楚,甚至一些党内机密他都一清二楚,若是清廷得到这些情况,咱们早就被清廷连根拔起了。但是他对我们的革命似乎很是不屑,那次行动后,我被他抓住送到山东,本以为性命难保,没想到这位根本没有把我交出去,反而是那些青帮子弟都被他给借刀杀人给干掉了,这把刀是谁你可知道?”
“不是他干的还有谁,他吴宸轩不是剿灭泰州起义的功臣吗?”
“还真不是他干的。”陶成章苦笑道“是童虎臣这个叛徒干的,一夜之间就把百十个运河上的好汉给断送了,这厮真是丧心病狂,要拿人血染他的红顶子。不过善恶到头终有报,这家伙也被伍师古他们给诛杀了。”
“童虎臣不是乔先生的信徒吗?这次起义还是他和伍师古伍大哥一起发起的。”秋瑾不由得瞪大了眼睛,没想到事实真相和她的见闻几乎是完全颠倒的。
“你知道为啥我们的行踪被吴宸轩掌握了吗?”陶成章提起这件事就来气,也是啊,谁对出卖自己性命来换取官位的叛徒都恨不得食肉寝皮,不过大多数都已经是回天无力而已。从这个意义上讲,陶成章算的上是个幸运儿